“发生什么事了,外面这么乱?”
林馥不爱出去,穆子言也陪着她一道看书下棋。这日,二人正在下棋,突然听到吵嚷声,府外突然乱糟糟的。
“是一桩案子,大人可要去看一看?”穆子言收了棋盘,又给林馥拿了披风。
“你是上属又是郡主,若你去了堂上,不知我父亲要坐哪?”
临安帝赐林馥特权,林馥可以旁听协查各地案件。
只见公堂之上跪着一个健壮妇人,旁边有一个小男孩怨恨的看着她,还有一对老夫妻想来打她被一旁的衙役拦下来。
余宁宗族势力庞大,等闲官员插不进手,穆谨是穆首辅的儿子,身份上过得去,但是他本人是个面团,水一多就成了浆糊,本地豪强不会忌惮这样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平时也给他政绩上多添点东西。
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谁也好看。
堂下跪着的妇人娘家姓田,夫家姓张,是十年前嫁到村里来的,为张家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前年伤寒去了,只剩下一个小儿子。
三天前,田氏疯了,竟然杀了自己的丈夫。
“这女人真该死啊,竟然伙同自己的情夫杀了丈夫,要不是张大哥儿子发现了,就这么让她逃掉了。”
“啧啧啧,真是作孽啊,外面的女人就是心野。”
林馥听的奇怪,开口问道,“几位大姐,你们怎么知道田氏是与人偷情才杀了丈夫?”
她们一看林馥抛头露面不庄重,长相也不是她们喜欢的贤良端庄的长相,心里先不喜,听她这么问,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没情夫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丈夫?张大哥不打骂他,也没让她干重活,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如果不是外面有人,哪里能干出这种勾当。”
“犯妇田氏,你可认罪。”
“民妇认罪,但民妇也要告张家拐卖人口,逼良为娼,当地知府鱼肉百姓,包庇张家。”
一片哗然,张家是余宁大族,人口众多,田氏嫁的是张家旁支的旁支,而知府正是穆谨,出了名的清官。
林馥推开围观的人进去,田氏既告穆谨,穆谨便要避嫌。
自前朝之时,大理寺所断之案便无需再报刑部审批,而且,人口买卖可是开国女帝最为厌恶之事,为此特准女相姜窈先斩后奏。
如果田氏说的是真的,穆谨的官路到头了,首辅也会因此受创。
“林大人。”田氏对着林馥深深拜下,“民妇听说林大人到此,才敢陈诉冤情,林大人在通州追回灾银,有与楚将军一道死守辽州,民妇出身卑贱,没上过学读过书,也不能上阵杀敌,民妇斗胆问一句,民妇可曾是胤和百姓,可受胤和律法保护。”
“你未曾作奸犯科里通外敌便是胤和百姓,你说你没读过书,这番话却有理有据,而且我此行并未用官员车架郡主仪仗,你却认得我,知道我在此处,若我今日没来,张家和知府又如你所说的一样沆瀣一气,你今日只会以杀夫之罪判刑。”
田氏只着青色布衣,裙角有脏污,头发也好久没洗过了,但是,她眼里的是希望。
“民妇已经像死人一样活了十年,就算死也不要再做张田氏了。”
“退堂吧,穆大人,此案牵涉甚广,本官要单独审理。”
穆谨已是浑身冷汗,却犹抱着侥幸之心。张家做的事他虽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幸好,今日来的人是林馥,是他儿子的未婚妻。
听素娘说子言和郡主感情极好,郡主必定会把这事压下去,就算不是为了子言,难道她丈夫父亲获罪她脸上就好看么,她岂会为了区区一罪人得罪文臣之首,百年清名的穆家。
林馥不便再回穆家,便留在了府衙。
田氏单名一个絮字,母亲在她十四岁那年去世,后来父亲续娶,继母带了个男孩儿过来,看原配留下的女儿百般不顺眼,折磨打骂只是寻常,在田絮十八岁那年,伙同牙婆把她卖到了余宁。
张家儿子好大的年纪,瞎了一只眼,不好找媳妇,张家父母一合计,就把田絮买了下来。
“不瞒大人,我刚到张家的时候每天都在想着逃跑,他们就把我拴在地窖里,每天夜里......后来,我怀孕了,生下来是个女儿,还没喝一口奶就被抱走了,没多久我又怀了,这次是个儿子。”
“许是看我生了孩子,不会反抗了,就放开了我,偶尔还能让我出去走走。这时候,村里又来了个女人,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女人。她说她也是被继母卖过来的,但是她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爱若珍宝,一定会来找她的。”
“没多久果然有人来找了,不过不是她父亲,是她舅舅,一群人来的,连张老爷都不得不退步,让把人交出去。她丈夫不肯,她也不肯。”
“这世上果然是有人天生下贱,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当一件货物。”
田絮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