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所制的鬼工球,我也研究了一番,当时只觉得夏举人匠心独运,别具慧眼,后面我又翻阅许多典籍,才发现其中各项雕法和设计也有讲究,若不是了然于胸,也难以运用自如。”
知宁一脸正色:“我想夏举人兴趣并不在雕刻作画之上,智者细思谋,若是在官场,夏举人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但是眼下蛟龙失水,看来之前在宝琢楼所获的钱银并不足以解决你现在的困境,夏举人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知宁一针见血,利用攻心之术来瓦解对方的壁垒。
但在卫琛眼中看来,却如一只叽叽喳喳的黄雀儿一般,让人有些烦躁。
他依旧岿然不动,信手饮水,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让知宁有些琢磨不透。
“袁小姐继续。”
卫琛给知宁递了个台阶,知宁脸颊一热,也端起一旁的茶碗小啜了一口。
“我们袁家多是一些心地善良之辈,常常急人所难,更何况夏举人此前还叫我一句少东家,便是冲着这样的交情,我也不得不伸出援手。”
“依雯,你先支些银票给外头那位少年,先请大夫前来看病要紧。”
知宁侧头吩咐依雯之时,卫琛眉宇间已是笼罩起了一层寒霜。
“袁小姐,无功不受禄,在下不能要。”
他伸出手拦下正要出门的依雯。
依雯看了看两人互为较量之中的神色,有些拿捏不准,只得垂首站在一旁。
知宁见卫琛拒绝的神色十分坚定,她也不好过于勉强,扯唇一笑:“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雪中送炭而已,毕竟我也有求于夏举人。”
“哦?袁小姐所求何事?”
卫琛放下手,踱步上前给她添水。
一时间,房中只听得到淅沥的倒水声。
知宁深吸一口气:“我想跟夏举人签个婚书,三年为契,我帮夏举人解决钱财上的后顾之忧,夏举人顶着袁家女婿的名头就行。”
“这便是我所求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水声也戛然而止。
卫琛身量挺拔,如琼林玉树,俯下身子便投下一层阴影虚虚遮挡住了知宁眼前的明光。
她只得抬眸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间,卫琛神色寡淡,异常平静。
他往后退了一步,放下了茶壶,移开了视线。
见他侧身而立,薄唇轻抿的样子,知宁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一池湖水激荡不已,努力维持着面容上的镇静,实际风起云涌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卫琛清润低醇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袁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知宁波涛汹涌的心情如瀑流悬布一般倾泻而下,她站起身,娇小的身子堪堪到卫琛肩头。
“我没有开玩笑,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能与我签订婚契的同盟,而这个人,非你莫属。”
卫琛垂眼看了这位咄咄逼人的袁家小姐,秀眉深蹙,杏眸中透露出的认真之色如熠熠星光,让人难以忽视。
他有几分动容,但始终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袁小姐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但终身大事不是儿戏,请袁小姐三思而行。”
卫琛一拱手,婉拒了知宁的请求。
知宁有些焦急……
她摘下面纱,露出灿若芙蕖面靥,不过右侧脸微微肿起,几道红色的淤痕在雪白如瓷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实不相瞒,我本应和多数闺阁女子一般,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为人妇,但是我本性散漫自由,不愿此生困囿后宅。
“况且,结亲之人并非我心中的良人,于我来说,这更似樊笼中的枷锁,昨夜之事,家父得知后震怒不已。
“我……我只好对家父言明,我心悦于你。”
知宁心胸自认为十分坦荡,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说出这些话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但卫琛从头到尾都静静聆听着,脸上并未显出嘲弄之色。
“无媒苟合,为世人不齿,家父清正严明,定要夏举人对我负责。
“我被迫于无奈,今日来找夏举人出此下策,还请夏举人成全。”
看着知宁微窘的神色,卫琛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位闺秀口中所说出来的话。
真正的千金闺秀,他不是没有见过。
娴静好似花照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最擅长得却是见风使舵,借刀杀人。
眼前这位,拥有倾城之姿的皮囊,生逢困境,竟也来把自己当作救命稻草。
他心中百转千回,若不是念及她救过自己,卫琛真想挥袖一走了之。
“袁小姐病急乱投医,将在下推出来当盾牌,在下眼下虽然困窘,但也不至于行此无稽之事。”
他转过身,负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