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宁回头望去,寒光积雪中,身披银白大氅的卫琛静静而立,面容清晖流转,宛若谪仙。
她有些呆愣,还是雁书过来与她行礼才让她缓过神。
“这是在做什么?”
卫琛从宜园门边进来便看见几人蹲在梅树下刨着土坑,少女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吸引着人想要靠近。
听到她说花间美酒不相负时,才知道是在这梅花树下埋酒,但他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出了口。
少女此时未施粉黛,戴着狐领风帽,娇俏轻灵,眼中蕴着动人的光芒,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却又暗了下去,局促地拍了拍泛红的小手,又恢复到了素日那番娴静的模样。
她朱唇轻启,“自然是秋收冬藏咯。”
在伴月阁中备嫁之时,知宁见那满院的名贵菊花凋零十分可惜,就让人折了下来,洗净晾干酿了几坛甜酒,今日一时兴起,差人将酒坛搬了出来,亲自埋在这两颗老梅树下,等到来年开春再取出来酌饮。
雪势渐大,知宁不由跺了跺脚,将羊皮小靴上的积雪抖落,移步向房中走去。
卫琛不急不缓跟在旁边问:“是桂花酿?”
上回归宁的时候,袁知赫提着两坛桂花酿,说是出自她手酿制的,陈酿绵软馥郁,唇齿留香。
不过后劲太大,在望斋中与杨三斗议事之时昏沉得很,饮了碗醒酒汤才恢复清明。
“不是。”知宁跨上台阶,摘下了狐领风帽,如鸦长发被一支素簪挽着,清雅至极。
“那是什么酒?”
“你总会知道的。”知宁俏皮地眨了眨眼。
卫琛这才抿起了薄唇,解开大氅的系带,交到了雁书的手里。
自从雁书身上的伤痊愈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了卫琛身边。
为免让阿吉觉得受了冷待,卫琛吩咐他以后就跟在宜园中伺候,宜园丫鬟婆子多,正缺个小厮干力气活儿。
可落在知宁眼中,却觉得是这举人动机不纯、居心不良,不过是想把所有人支开,好与雁书独处!
咦~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知宁觉得身上麻痒的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是元日,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心照不宣的将戏做了全套,一句“清泓”一句“夫人”有来有往,以茶代酒,还算融洽地吃完了这场团圆饭。
袁府来的嬷嬷们瞅着这对新婚夫妻相敬如宾,连日来都未能同房而居,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待知宁给众人分发完守岁钱,便互相使着眼色清空了房中外人,只留知宁、卫琛二人在房中叙话。
为了防止姑爷情难自抑,嬷嬷临走前还特意提醒,按照大祁习俗,酉时要入祠堂祭祖上香,请姑爷莫要误了时辰。
眼下距离酉时还不到一刻钟,嬷嬷们想着,就算姑爷再心急也没法成事。
知宁倒是一点也不懂嬷嬷们的用意,坐在铜镜前将宝琢楼今日送过来的妆匣打开,拿起里面的珠钗一一端详了起来。
开分号得选个好地段,她想等这举人科考完以后后便去街市中考察一番。
如今宝琢楼居于皇城西侧,虽然四通八达,但却离中心远了些,若不是凭借着制艺精湛的名气吸引了官眷,宝琢楼中这些昂贵的珠宝玉石只会让寻常百姓望而却步。
正想得出神,那举子突然站在了她的身后,“袁小姐上回所问,尽在此书之中。”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卷书册,递在了知宁面前。
少女捏着玉钗茫然抬头的神色撞入卫琛眼中,他垂下头替她翻开书页,北疆各部族的分布图清晰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知宁放下珠钗,摩挲着眼前的书页,仿佛还带着些许的温热,也不知这举人在身上藏了多久。
“这是……”她侧头凝视,地图上每一处地标都是一些小部族的名字,却尽归北戎统辖。
“你怎么会有边防图。”知宁见过白家表哥画过的大祁行商路线图,其中贯穿南北的水流称为明河,白家表哥与她说过,明河通往关外,北戎人逐水而居,但生性野蛮,他沿河运货,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这辽城关。
而现在,她竟然在这举人这里看到了关外所有部族的分布状况,原来北戎并不是只有北戎,他们一路蚕食吞并其他部族,组成军队为自己驱使,用来攻打大祁。
卫琛之所以给她看这分布图,是因为这图已然没了用处,眼下北戎被驱退,却仍有骑兵在辽城关外挑衅,想来关外局势一片混乱。
“偶然从一位故人手里得来的,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及时归还,便一直留在了我的手中。”卫琛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知宁盯着这幅图中清峻工稳的字体,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她仰起小脸将这卷书册捧在了怀中,“能不能借我翻阅两天。”
卫琛微微点头“嗯”了声,坐在了案几旁,斜睨着宝琢楼的妆匣,吹了吹手中茶碗中的浮末,“在下以同盟的名义劝一劝袁小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