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玄无许同慕容涟到一村子采风,二人无意间撞上村里一户人家办丧事,绕道意欲离开,不料人多拥堵,碰的手中蚩尤铃响。
那时还未到出殡的时间,众人均在沉寂等待,铃声便显得尤为突兀。
众人齐刷刷朝她们望来,玄无许一贯的装束,一眼便叫人认出是苗疆的祭司。
主家过来正要责怪玄无许不合时宜地摇铃,慕容涟欲开口为她辩解,却听见一阵阵惊呼声。
“动、动了??老张叔动了!”
“真是啊!这咋回事?”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主家暂且放下这边的事,忙转身回去,往棺材里看,大着胆伸出手去探老张叔的脖颈,感受到手指下传来很轻的跳动。
主家颤抖地移开手,死死盯着老张叔面如枯槁的脸。
半晌后,老张叔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
众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到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这是活过来了?”
“骇人啊!”
“起死回生?”
“好像是那个祭司摇了铃,老张叔就动了?”
“祭司……”
然而玄无许早早便趁着大伙儿都涌上前看老张叔,拉着慕容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刻他们想起玄无许时,根本找不到人。
这件事过后,一夜之间传闻满天飞,据说苗疆大祭司玄无许,状若鬼魅,手持蚩尤铃,铃响可起死人肉白骨。
因着这荒谬的传闻,玄无许名扬天下,数不清的人豪掷千金,只为玄无许能摇一摇那蚩尤铃。
而如今蚩尤铃就被她随手放在地上,任谁想摇都可以拿起就摇。
楚淮之瞥了一眼地上的蚩尤铃,“这个蚩尤铃是新制的吧?”
玄无许手指一顿,讪笑道:“……原先那个被慕容涟摔坏了,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便连日赶了一个出来,我瞧着还行,看不出什么分别吧?”
玄无许叹气道:“你也知道姐姐的名号有多响亮,这么多年了,依旧有人来求我复活他们的父母、爱人、孩子……我都要忙不过来了。”
楚淮之愣了片刻,疑惑道:“可你不是没这本事吗?”
“……我能怎么办呢?澄清了几年愣是没人信。”玄无许道,“那些本就没死透的,找个大夫去扎几针都比找我有用,死透的我更是救不回。若真有那本事,我早称霸一方了。”
玄无许接了下人递来的一盘颜料和画笔,差使楚淮之帮她端颜料,慢步到纸人阵前。
“方才说的起死回生又是怎么回事?”楚淮之问道。
“字面意思。”玄无许微微弯腰,捏着沾了颜料的画笔往纸人脸上一点点画着什么,顺便解答楚淮之的问题,“求我救一个死人。”
空气中忽然传来苏倾若的声音:“八百两?!”
慕容涟回道:“这可是上等的檀木,就算是皮也没有贱卖的道理!”
慕容涟自小伤了耳朵,同她说话要么贴着耳朵,要么大大声,而贴耳朵这事儿除了玄无许没人敢干,因此屋内三人的音量提高了不少,明明就坐在对面,却像是隔了数十米在喊话。
楚淮之和玄无许闲聊时还能听到他们的动静,吼出来的声音让人觉得在吵架,尽管只是正常的交谈,但楚淮之总要分神留意一下,生怕他们真的吵起来。
玄无许朝他们那望了一眼,对楚淮之道:“要去劝架吗?”
“若若不打女孩儿。”楚淮之说,“你若是个男的,方才那样吓她,早叫她狠狠揍一顿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会儿我给她写点儿辟邪符。”玄无许画完一个纸人的脸,后退一步细细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让楚淮之挪到下一个纸人旁边。
楚淮之挪步的同时往纸人脸上看了一眼,倏然停下脚步,“不是说纸人不能点睛吗?”
玄无许已经在画下一个纸人了,闻言道:“你那小娘子说的?她对这些似乎很熟悉?”
“嗯,她会扎纸人,可好看了。”楚淮之有些骄傲地说。
“明里暗里说我的纸人难看,当我听不出来?”不过玄无许并不计较这些,她不是扎不了好看的,只是给慕容涟这个爹,没必要扎那么好。
“一般来说,纸人确实不能点睛,画了眼睛会产生灵气,能看见阳间的事情,容易回魂。”玄无许解释道,“先前你的若若不是说了,整个纸人阵都是反的吗?不画眼睛才会出事。”
“要画得这般像?”楚淮之多看一眼都觉得渗人,皱眉道,“也不怕夜里有人路过被吓晕过去。”
“闲着也是闲着,他们谈事儿也不知要谈多久,草草画完还要空等着,倒不如画细致些,瞧着好看,还打发时间。”
“……”
玄无许扭头看他,递过画笔,“无聊不?你画?”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