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鹿陵山笼罩着一层薄雾,爬上山腰时太阳恰好升了起来,淡金的光透过茂密树林,掉在脚边。
慕容涟叉腰环顾四周,欣赏能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大山头,闭眼深深地吸一口气,感受草木的气息。
苏倾若也是被这山震住了,且不说楼兰平旷少山陵,这样巍峨的山就是在长安也少见。
倒是在楼兰逃往长安的路上见过,不过那时在山林间光顾着逃,只觉得那山高而险峻,生怕一失足掉落悬崖,无暇顾及周边景色。
不知是一切落定后的安心,还是为了弥补曾经错失的风光,苏倾若如释重负一般,仰起头迎着朝阳,任由晨曦挑逗。
“苏姑娘,”慕容涟手臂一挥,转了个圈,自矜道,“就咱们看到的这一片檀香林,我敢说,整个北齐找不出比这更好的。”
慕容涟又道:“苏姑娘如果看不上这些,我们可以绕去另一处,那边的百年檀香可是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你若是喜欢,价格好谈。”
昨日的议价已经让苏倾若精疲力尽,此刻她并不想再谈钱,只摆摆手道:“不必,不过是用来制佛香,用上百年檀香可太暴殄天物了,慕容小姐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慕容涟努努嘴,挑了离自己最近的檀香,抽出腰间匕首,直接划了一片树皮下来,“闻闻?”
苏倾若接过树皮,尚未贴近鼻尖便已嗅到醇厚香气,果真如慕容涟所说,是上等的檀香。
“香气很正吧,苏姑娘也是懂行的,这还未炮制便是这样香,待炮制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纯正,你说是吧。”慕容涟道。
苏倾若赞道:“果然不错,按昨日约定的六百两倒也合适。”
慕容涟骄傲地抬起下巴,“自然,本姑娘做生意,最讲良心。”
“哦?”苏倾若眯眼笑问,“那昨夜一开口就是八百两的是谁?”
“……”慕容涟被噎了片刻,随后理直气壮道,“生意人自然是追求最大的利益,你聪明会谈价是你的本事,要是碰了个嘴笨的,说几句脑子就转不过弯,怕是被我卖了还要替我数钱。”
她二人谈事,苏与临跟在一旁,而楚淮之和玄无许早早找了块大岩石,坐在上边休息。
玄无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头,看慕容涟和苏倾若打打闹闹,扭头一看,发现楚淮之同她一样,眼神直直盯着苏倾若,舍不得挪开。
“昨日你们前脚刚走,慕容涟后脚就追了出去,可惜你们走太快,没追上。”玄无许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慕容涟说你先前托她办的事,已经办妥了。”
闻言,楚淮之终于将视线从苏倾若身上移开,望向玄无许,惊喜道:“做好了?在哪儿?”
“放慕容家了。”玄无许道,“木匠刻了俩月才刻完的,紫檀金贵,师傅技艺也贵,刻完了就单独放一间屋里了,生怕磕了它,磕一下少说五十两就没了。”
“照我给的图纸雕的?”楚淮之笑了笑,“多谢。”
“客气,楚世子出手这般阔绰,以后还请多关照啊。”玄无许打趣道,“你想要的黄金檀也帮你找到了,为了这黄金檀,慕容涟在天竺找了大半个月,运了一批到库房里存着。”
“一会儿下山后,我去看看。”
“还挺稀奇啊。”玄无许拍手叹道。
楚淮之:“什么?”
“你我认识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这些事看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真喜欢她?”
楚淮之道:“何必明知故问。”
“嗯……楚淮之,你既喊我一声姐姐,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说。”玄无许收起玩笑的模样,严肃地说,“先前你将婚书给我们的时候,我以为你和她是两情相悦,可昨日一见,她对你和对我们似乎并无二样,都是客客气气的,至多对你多几分情绪,但瞧不出喜欢。”
楚淮之垂下眼皮,试图掩饰眼底的落寞和疲惫。
“你是不是压根儿没和她说过你的心意?”
叫人看穿了,楚淮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他长吁一口气:“是。
“果然。”玄无许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从容分析道,“若是说了,眼下怕是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你和她浓情蜜意,二是她彷徨失措躲着你。”
林间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苏倾若被慕容涟带到另一边看木头,楚淮之的视线随着她走,说出口的话很短,却带了无尽的感伤:“我赌不起。”
玄无许意外地看他,没太明白:“嗯?”
“我已经赌过一次了。”楚淮之说,“起初找她成亲时赌了一次,运气好,赌赢了。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离开,和我也不似先前那样陌生,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但赌徒往往会因贪心而满盘皆输。”楚淮之眉目逐渐舒展,微微弯了唇角,“人应该知足的,安于现状没什么不好,我不想一说出口就让她陷入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