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是随着苏倾若他们一起运来的,路上曾遇到山贼堵路,幸亏霍昀也在,才将山贼逼退,苏倾若才明白慕容涟让霍昀负责运木材的用意。
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苏倾若并没有先向苏朝汇报采购结果,而是到国公府别院翻金创药。
“过来擦药。”苏倾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喊住准备溜走的楚淮之。
“不碍事……”楚淮之话说到一半,被苏倾若一个眼神瞪哑巴了,微低了头,弱弱道,“过来了。”
要上药的正是在鹿陵山上不留神叫人划伤的手臂。
楚淮之原是想一直瞒着她,直到伤好全。
苏倾若和他不同,当苏倾若在身旁时,楚淮之会将视线全部放在她身上,哪怕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注意到。
可苏倾若不是,楚淮之自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和普通友人差不多,苏倾若不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无关之人身上,因此想瞒着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晚睡前,苏倾若早早脱了外衣躺在床榻上,楚淮之静坐桌前看书,替苏倾若挡了烛火的光。
昏暗光线下,苏倾若越发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楚淮之合上书,起身到屏风前脱下外衣,再回到桌前吹灭蜡烛,而苏倾若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迷糊瞥见他白色袖子上的一抹红色。
那是什么?苏倾若心想,可好奇终究没敌过困意,苏倾若睡了过去。
许是临睡前还想着,苏倾若做了梦,梦中楚淮之像变了个人,成日深居简出,不知在屋内忙些什么。终于有一天,苏倾若好奇得不行,一把推开房门,却被眼前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只见楚淮之左手抓着衣服,右手捏着针,一针一线在给袖子绣花,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苏倾若眨巴着眼,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直到楚淮之绣完最后一针,一剪刀将线头剪断,然后举起绣好红梅的衣服展示给苏倾若看,甚至眼波流转,娇滴滴地问:“夫君,好看吗?”
床上的苏倾若骤然睁开了眼。
入眼的黑暗让她恍惚了片刻,什么红梅什么娇夫人都没有了,苏倾若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场梦。
只是这梦过于骇人了。
努力清理脑海中楚淮之的怪异行为,苏倾若又想起那袖口上的红色,那时还没睡迷糊,应当没看错,可楚淮之的里衣向来是不绣花的……
她现在和梦中的自己一样好奇,于是蹑手蹑脚掀被子下床,借着窗外月色靠近楚淮之。
楚淮之的身体一半隐于黑暗,一半洒了月色,他睡觉一直是规规矩矩平躺着,双手交叠置于被褥上,苏倾若见过很多人这样躺着,大多是在棺材里。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苏倾若在心里念叨。
她蹲在地上,伸手缓缓触摸楚淮之的袖子,并未碰到凸起的丝线缝制的花纹,却觉得触感有些干硬。
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苏倾若撤掉手指,俯身凑近,鼻尖在那处地方嗅了嗅。
一股铁锈味混着楚淮之身上的龙涎香,苏倾若同时得出来两个结果——不好闻和楚淮之流血了。
“苏倾若。”
稍显沙哑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苏倾若莫名被吓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想到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成这样,便又调整坐姿端正坐好。
“在干什么?”楚淮之的眼眸在黑夜中依旧明亮,他坐起身,看着苏倾若。
“我梦到你……”苏倾若一时嘴快,忽地顿住,心想若是如实说了,楚淮之听完后会不会把她丢出去?
然而话头停在这里显然听起来也不对劲,果不其然,楚淮之语气略带惊喜地说:“梦到我了?”
“呃,哦,忘记了。”苏倾若打了个马虎将这件事略过,不过既然楚淮之醒了,她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抓着楚淮之的手就问,“袖子上是血吗?”
血迹并不是很多,只是在白衣上显得突兀,容易叫人注意到,楚淮之似乎才意识到衣服沾了血,低头瞧了一眼便迅速将手臂收回,但抵不过苏倾若执着地再抓一次。
这回苏倾若可没好耐心等他回答了,直直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上的白色裹帘透出血,在月亮光辉下显得尤为刺眼。
苏倾若:“这是什么?”
楚淮之:“裹帘。”
苏倾若:“……我难道问这个吗?”
楚淮之:“小伤,上过药了,不妨事。”
很熟悉,他们成亲的第二天,楚淮之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人或许是只要没死,无论受了什么伤都只会说一句“不妨事”。
“金创药和裹帘放哪儿了?我记得有带一些来。”苏倾若撒开他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手掌撑地站起身。
自然下垂的手被楚淮之抓住,他仰着头说:“真的没事,大半夜的别折腾了。”
苏倾若才不听他的,她摸得出裹帘缠得不薄,血都能渗透纱布再染到衣服上,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