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了西山,仪彩已经在小院子里兜了好几十圈,院里的土都被她掀起来一层,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跑到宋府的大门口去等小姐。
院门口传来声音的时候,仪彩几乎是完全不顾仪态,奔着就过去查看情况,确认来人是宋云澜的时候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回来...”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却注意到了宋云澜脖子上的红痕,仪彩立马皱了眉头,想要问什么又觉得问不出口,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没发生什么,如今她问不问都没有任何意义。
“别担心,事情都过去了,”宋云澜安慰似的拍了拍仪彩的手,这个侍女一开始确实是宋燮派来的,心也偏向宋燮,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早已经是宋云澜的人了,“帮我准备一些饭食吧,我有些饿了...等等吧,我还是先沐浴吧。”堂溪莫最终还是给她松了绑,让人送她回家。
仪彩此时眼睛都红了,显然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她压抑住情绪,不让自己的回复带出哽咽,“好的,奴婢都会准备好的。”
宋云澜也没有去和仪彩解释,有些事情越是解释越像是欲盖弥彰,迈步进了房间,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换了衣服,进了浴桶,房间很快被热水腾起的烟雾缭绕,迷迷糊糊看不清楚。
[其实凭你的本事,要将堂溪莫的性格扭转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007看了一下午的戏,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开始发出自己的感慨。
宋云澜依旧闭着眼,任由身边的丫鬟舀起一勺勺的热水浇在她胳膊上背上,白玉一般的肌肤泛起红来。
[确实不难,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007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它只是觉得宿主有些偏心,同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甚至同是皇家儿女,宿主对堂溪香可谓尽心尽力,总是能想她所想,急她所急。
而堂溪莫嘛...也不能说宿主待他不好,但宿主对堂溪莫所做的一切都很表面,比如明知道堂溪莫这样的脾气和处事态度,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为此也吃了不少的苦,凭着他俩的关系,若是宿主能开口劝上几句,也许堂溪莫就能有所改变,但她却一直无动于衷。
宋云澜没有和007解释明说,其实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但她从来就没有去寻找良人的想法,更是在第一次入宫之后不久就选定了堂溪莫为自己以后的丈夫。
而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一方面自然是堂溪莫的皇子身份,长大之后若是和皇帝的关系不错便会有一块封地,而另一方面就是他的性格,一个励精图治的王爷可不是宋云澜想要的。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将堂溪莫的性格控制在良善与凶残之间,让他徘徊却不定性,能够狠下心来处理一些事情却不至于残暴,能够体谅民生疾苦却不至于过度。
今日堂溪莫的崩溃是因为宋云澜在他的身上压了一块相反方向的砝码,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块砝码不至于让堂溪莫彻底倒向凶残的一方。
所以今日堂溪莫的心软,确实是她在赌,不过,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
于宋云澜而言,今夜依旧好眠。
而此时,大溯的皇宫之中,却还有许多殿宇灯火通明。
敬文帝看着跪在下面脊背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堂溪莫,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拿手按了按抽痛的额角。
“知道错了吗?”敬文帝开口问,堂溪莫今日私自出宫,回来的时候还失魂落魄的,“绑架永安郡主,你可真出息,有半点像是孤的儿子吗?”敬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又生气又觉得可笑,为情所困的皇子,可真是丢他的脸。
堂溪莫半跪半趴在地上,又粗又重地喘息着,伴随着呼吸血沫从他口中涌出,别说认错了,从被押进来之后他就一个字都没说过。
敬文帝也不是第一次处罚堂溪莫了,知道他从来就不会认错,敬文帝并不歧视固执这种性格,甚至说他自己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前提是你自己有本事,但堂溪莫如今明显就是没本事还不肯低头认错。
不过敬文帝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儿子抱有什么期望,“回去面壁思过吧,也别再去打扰永安。”
听见这句话,堂溪莫死寂一般的眼神才又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最开始的样子,任由太监把他拖出门去,在殿中干净的石板上留下一条血线。
阿寅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堂溪莫被拖出去才收回了视线,在他看来,堂溪莫竟然出宫绑架宋云澜,还说不定做了什么其他事情,如今被打一顿已然是轻的了。
也不知道宋小姐有没有事。
“阿寅,孤封的这个永安郡主本事倒真是大,”敬文帝展开被自己握皱了的绢,看着上头皇后的亲笔书写,“当初孤的太子点名要她当太子妃,如今小九又跟疯了似的...”
“甚至连皇后薨逝前,留下的遗旨也和她有关...”
阿寅辨别出来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