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四边透风的凉亭之中,有人却仅着麻制薄衫盘坐其中一个时辰了。
“大人。”
盘坐的人睁开双眼,眼神清明坚定,正是大溯的中书令丁闽。
“何事?”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也是他每月一次断食静坐的日子。
断食静坐,可以帮助他清空思绪后更好地思考,也有助于将平日累积的污浊排出体外。
一般这种时候,下人们都会非常识趣,并不会来打扰他。
而今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大人,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
他们这些做官的,尤其是做到他这种等级的,在宫中有个把传话人不稀奇。
毕竟他们的职责,除去为这天下苍生之外,也就是揣度陛下的心思了。
也不对,如今也不仅仅是陛下的心思了,还有那女人的心思。
接过密信之前,丁闽心中闪过很多猜测,脸上却始终平淡如水。
小小的布条上只写着一句话,“帝与澜争吵疑似决裂”。
短短一句话,丁闽看了两遍又默念,“呵,凭山而起,又随山崩而亡,此为立身不正不坚之果。”
与此同时,朝中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也有人暗中聚会,针对此次难得的情况商讨对策。
丁闽却不急,尽管机会难得,但机会来临却更需要冷静。
宋家。
宋燮和宋驰轩两人对着桌上的一封密信,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陛下,以前和云澜争吵过吗?”宋燮皱着眉问。
宋驰轩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并没有,陛下...从还在国子监的时候便很是喜欢云澜,旁人说的话他都是不听的,只有云澜的话他几乎字字奉行。”
这事情并不是秘密,但宋燮再次听到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这女儿养得...他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怕是无颜面对宋家列祖列宗了。
“也许只是偶尔吵上一架吧。”宋驰轩琢磨着说,今日此事若是发生在任何一对男女身上,他都不会在意,但偏偏是陛下和云澜。
此处的特殊并不指两人争吵发生的频次,而是指此间的后果令人难以承受。
云澜如今的处境本就危机重重,而表面上的平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堂溪莫的保驾护航。
毕竟他才是如今大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他在,并且将他的性命和宋云澜的性命绑在一起,便没有人能动敢动宋云澜。
毕竟像宋云澜这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上一位。
宋驰轩虽然也有担忧,但他看着密信之上短短的一行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种时候,和堂溪莫闹翻,不是聪明人所为。
而宋燮的脸色相比宋驰轩却凝重许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利用有时候很可靠,有时候却又像那糊窗户的纸一般,一捅就破了。
他比宋驰轩见过的事情要多得多,敬文帝以前也算是励精图治,不也...而且,这种变化有时候并不是日积月累,而是突然发生的,就像今日的宋云澜和宋驰轩一样。
宋云澜一直这般控制着堂溪莫,别说人家是皇帝了,便是普通人,也总有耐心耗尽的一天。
帝心难测,无论如今陛下是对宋云澜失去了兴趣,还是对她的欲拒还迎失去了耐心,亦无论是爱或者不爱,此处的平衡一旦被打破。
对于宋云澜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宋燮对此无可奈何,打算去找云澜让她不要再惹怒陛下,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劝动她了。
冬日,温度到了一定的水平便不会再降低,似乎冥冥中遵守着一条界限。
而那些流言蜚语造成的影响,却如山崩之势,难以控制,难以挽回。
席聿收到了十日以来的第三封信了,他的心情显然很是不错,身上披着厚实的狐皮毯,却又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冷风不停地往房间里面吹。
颇有种上辈子盖着棉被吹空调的意思。
这封宫中传来的信依旧简短,“澜入宫欲见帝,帝拒。”
看完便随手将这封信丢入放在一旁的炭盆中,依旧处于高温的炭块先是将纸条熏得漆黑,后燃起一股小小的火苗,瞬间即将其吞噬。
似乎被这小纸条燃烧发出的微弱气味熏到,席聿眯着眼睛微微撇过头,看向了窗外。
他买的这座宅子非常大,自他回帝都之后,便在院中,从这窗户望出去正对着的位置造了一栋小楼。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冬日里,肯定是没有工匠愿意出工的。
但奈何某人实在是有钱,两倍三倍不够那就五倍十倍。
总之,这幢小楼就这样平地而起,仅用了一月不到的时间便已全部完工。
席聿似乎是在望着那栋小楼,又似乎是透过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