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伴见到的顾二姑娘,就那么跟死尸一样躺在她的绣榻里,身上衣裙都好好儿的,估摸着伺候的人给换过了,他众星拱月般的进来,见着个小丫鬟在顾二姑娘床前跪着哭,也就眼风扫了一下,就去看顾二姑娘。
顾二姑娘是活着的,喘着气儿,脖颈间有个颜色极深的勒痕,若要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就要当她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这话只能放在如今占了顾二姑娘身体的老太太身上,那真真儿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可顾二姑娘不是,甭看她体弱多病,因貌美就极有上进心,这不,还真真儿的奋斗到了太子妃一位上,也就等着入皇家门了。
她能寻死?
必然不会的。
这怎么被人吊起来了,脖子都差点断了?
也只有顾二姑娘身上的老太太才知道。
她现下儿喘着气儿,就同那缺水的鱼儿一样,洪大伴凑近看时,那深深的痕迹,自己看了不说,还去去让郑院首瞧瞧,“这没断?”
郑院首心说这可不是废话嘛,要是断了,人还能活着的?这一没脖子断,二没有窒息而死,这顾二姑娘可真是命大,哪里是命薄了?“真没断,”他双手负在身后,去看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许是这丫鬟发现得早,不然就算是脖子没断,这也绝了气息。”
这让躺在床里的老太太十分不爽快,她谁呀,纵横江湖多年,谁敢在她老太太跟前说句不中听的话呀,别人到她跟前都是恭恭敬敬的,这就是江湖地位——也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想挑战她,老太太她呢有时候还会接个手,当然,也得注意着分寸,别把没两下就把人家刚出江湖的雏儿给吓着了,她老太太也是很注重培养年轻下一代的。
她想死的,就是这上吊不好受,真的。
半夜里,还是黑衣人来了,那气息她熟,就是上一回那个拿毒药毒她的,所以她不光没喊人,还有点儿兴奋,老太太她要再死上一回了,可那人动作不利落,好像是生蛋儿行事,把她老太太挂起来就这么挂着,没挂死,挂了个七上八下的,还能叫锦红将她救回来。
老太太她使劲伸着舌头叫自己死了,偏不如意,还好生生地活着,就很恼。
见谁都要恼,看见这站在自己跟前说话的两个人,她就翻白眼。
洪大伴一看,就觉得不得了,“哎,院首,您看顾二姑娘这都翻白眼了,真的还好?”
郑院首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就上前再替顾妙儿把脉,一脸的惊喜,“顾二姑娘身子骨极好,恐怕都明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听听,这都什么院首大人?
不光洪大伴听得一言难尽,就连简乡侯府上下都觉得郑院首在院门这位上蹲太久,以至于医术不进反退了,他们家二姑娘,这谁说出去,也不能说她经得这两日的事后还能下地走路了,她身子骨多弱呀,弱得都走三步都要喘的,他们家老夫人跟前都不敢叫她伺候的,生怕这一伺候,老夫人就得了个苛待孙女的名头。
郑院首很是“委屈”,他当院首,医术是有的,被这些个人拿着明晃明的怀疑看,就让他有点心虚起来,就没那么有底气了。他虽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可贵人们那是病吗?那是争宠,他也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诊错了,面上还一派“神医无敌”的模样,“二姑娘呢,这算是奇遇,先前那是经脉不畅,前儿个估摸着在棺材里受了惊,这又大晚上的被这般,竟叫二姑娘全身经脉都通了,真是奇遇呀,也就百年难得一遇了!”
他对上众人的眸光,硬着头皮把话扯完,又给开了个温补的方子,“七碗水煎成一碗水,叫二姑娘喝上个三天就好了。”
听得顾二姑娘身体里的老太太在心里直喊这个人是庸医,这都什么事,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她经脉通了?真的这么一运气,还真是畅通了,把老太太都给吓了一跳,也不翻白眼了,这还翻什么白眼,她都觉得这怎么这烦的,她老太太是想死的,没想过真把经脉给通了。
又死不了,她还真是烦,烦死了!
偏没人听见她的心声,简乡侯爷顾维常那是赶紧的接过方子,打定主意还是再请个大夫过来替女儿瞧瞧,他那真是喜极而泣,又摸摸自己胸口,觉得这两晚上够刺激的,这心跳得还够快的,“多谢郑院首,我、我……”
一时说不出话来,顾维常话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他这个太子的老丈人,将来的国丈,总算是保住了,真是喜不自胜呢,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就显得他的脸部表情点怪异。
洪大伴却是一拍桌子,“来人哪,都审一审,是甚么人敢对二姑娘动手。”
这一说,刚才那极度的欣喜,顿时噎得顾维常不上不下的难受,看向洪大伴,他心惊胆战,都不敢上前一步,还是柳氏看不下去了,在他后头支招,轻声道:“侯爷去同大伴说说,咱们府里怎的会有敢向二姑娘下手?没这样儿的事,您去说说?”
顾维常想想也是,就想上前替自家求情,洪大伴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整个人都绷住了,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