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年,随着时间流逝,弘暾去世一事被世人渐渐淡忘。起初,那些京城贵族公子哥为避免被雍正阴晴不定的心情波及,都收敛不少,如今又开始出来明目张胆地寻欢作乐了。城南的闹市中,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开出一家名为“京藏楼”的酒楼。该楼形似宝塔,五层高,高雅大气,一时吸引无数路人围观热议。
它开业之时,曾有一辆豪华马车因为人群拥挤被堵停在京藏楼门口。马车的主人半掀起帘子,外面的人只能看得到一个略显富态的下巴。他瞥了一眼酒楼的名字,冷眼嘲笑道:“哟,好大的口气!怕只怕镇不住这名字罢?本王倒要看看它能撑得了几时,哼,走!”马夫将马鞭抽在路人身上,路人不知里面坐着什么人物,但瞧那马车的派头,生怕里面坐着达官贵人,都敢怒不敢言,纷纷躲开避让。
这一年,龙津并没有如他承诺那般出现。龙津的身份一直有些神秘,现在想起来,他似乎连休沐的时间都待在王府与弘暾形影不离。父母是谁,家在何处,一概不知,自明璟醒来,他就一直默默存在着。
无法,明璟只好时不时上街走一圈,期望能在哪个角落认出他,远远见他一面。弘黎虽说过些时候来看她,不知为何也一直没来,她只有在宫中设宴时才能远远和他打个照面,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听他说弘皙私产颇多,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私产,所以每当上街看到哪家生意特别好都要怀疑一番。
上一年除夕宴,弘皙以愧对允祥为由又没有出席,对于这个和皇室、王府有诸多牵连的人,明璟竟然未曾见过他一面,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她甚至跑到多罗里郡王府门口蹲守,只为见一见这人长什么样。
但仅隔一天,就有人以龙津的名义留书一封,告诫她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那封书信是平白无故出现在她寝室茶桌上的,字迹也不是龙津的字迹,但对方既然知道龙津的名字,用意也是为她好,应当不是坏人,估摸是监视着多罗里郡王府、龙津所认识的“弟兄”所写。于是,明璟只好作罢。
允祥也依旧操劳,什么兵部、户部、造办处,什么营田水利、八旗禁军、皇帝陵寝,样样都需要他。在外巡视时,听闻更是常至昏夜始进一餐。哪怕他好不容易在府,明璟也时常看到身穿朝服的官员带着大批公文求见,一个比一个积极,生怕晚一步王朝就要覆灭似的,几乎要将允祥书房的门槛踩碎。渐渐的,允祥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积劳成疾,病如山倒。
秋雨绵绵,允祥的旧疾鹤膝风发作,雪上加霜,难上加难。雍正见他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于是赐婚明惠为他冲喜,于十月十六日出嫁。明璟为允祥的病情整日忧心忡忡,越发孤独少言。
弘黎倒是想去看明璟,但弘暾一死,他就少了能上门拜访的理由。课业也繁重,他不敢在雍正眼皮子底下轻举妄动。加之弘昼的原因,他寸步难行。弘昼成了亲以后,被雍正解了禁,只是不得出宫半步。每日与他见面,弘黎总会想起那日在怡亲王府的事,心不在焉,一来二去,被张廷玉大人提醒了好几次。直至明惠被赐婚,他被雍正派去慰问允祥的病情,并告知其明惠婚事准备等相关事宜。乘坐马车踏出皇宫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有一瞬畅快得如同飞翔的小鸟。
半路,突然飘起丝丝缕缕的细雨。他用手撩起马车窗帘看了看,看到行人纷纷躲到大街两边的屋檐避雨。他把帘子放下,闭目盘算着待会见完允祥要怎么和明璟见上一面,见了面又要与她说点什么。他迈着不显眼的轻快步伐,踏进怡亲王府,沿途两边张望,期待能先见她一面。他最终在允祥院子的游廊看到了她,既意外也不意外。
明璟正在游廊看雨,满腹心事,满脸愁容。她看到弘黎,请安道:“四哥,许久不见……”
“额其克(叔叔)身体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
明璟摇摇头,哑声道:“还是老样子,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估摸要酉时才醒,不若你先到我院子坐坐,等等吧。”弘黎自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明璟亲手给他沏了一壶茶,问:“四哥,你可知道龙津家住何处?我想去寻他……”
弘黎摇摇头。
“也是……”龙津于弘黎顶多算点头之交,王府里的人都不知,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明璟心想。
“发生什么事了?”
“龙津已经走了一年有余了……我当时应该问他习武师傅家住何处的!”明璟懊恼道,顺便将当时的情形说给他听。
弘黎感到讶异,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筠贤惊讶的轻呼,“龙津!”明璟闻声冲出门外,弘黎连忙跟上。只见龙津从墙根跑到这边屋檐,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发现明璟正看着他,不由变得拘谨。他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局促地道:“格格,奴才看您来了。”
明璟认出那是以前弘暾经常买给她吃的小糖球,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冲过去对着他又踢又打,发泄道:“你这个骗子!大骗子!”龙津绷紧身体,一动不动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