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别扭,直到后来有一天,弘黎驾临明月阁来看明璟。两人站在院子前对望,弘黎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明璟,明璟却把头扭向一边回避他,没有期待中的十指交握。弘黎苦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是,朕要是碰到你,你估计又要难受几天。朕刚从太后那儿出来,就是顺道来看看你。朕还要回去批奏折,你好好养着……”接下来明璟一天的情绪就会很差,是筠贤从未见过的差。筠贤有心想哄她,专门去附近的花园摘了最鲜艳的花束回来装点阁里。“格格您看,这花多好看呀!”却又不知戳到她哪根神经,只见她道:“这宫里什么都不多,就花最多,可我已经不想看花了。”神情越发抑郁了。
转眼,凛冬又至。是夜,万籁俱静。明月阁里,火炉烧得正旺,把整个寝室烘得暖洋洋。明璟刚洗漱完,正一个人擦着头发,筠贤忙完外面的事情回来看到里面烛火摇曳、静谧安好的场面,忍不住打趣道:“好暖和!前几天我还听底下的人说别的宫的宫女都羡慕在这明月阁当差呢,尤其是伺候格格,都说格格事少好伺候,跟着格格能享福。别看皇上现在对格格爱搭不理,但一应吃用从不短了格格的。还说这个冬天皇宫里最暖和的除了养心殿和慈宁宫,就属这明月阁了!”
明璟皱眉,不喜道:“这话别到处乱说,你将储秀宫至于何地?”储秀宫是皇后的住所。
“我自然晓得,不会乱说的。”筠贤来到明璟身边,想替她擦头发,又想起她现在对人的触碰会起红疹,只好作罢。“我看格格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可想小酌一杯?”
明璟有些茫然地点点头。等筠贤举着托盘回来,她看到托盘上有两个酒杯,不禁笑道:“甚好,你就陪我喝一杯,我甚是怀念以前和你胡闹的日子。”
筠贤叹气,边倒酒边道:“我进宫以后就没见格格怎么笑过,还是宫外好,来去自由,不受束缚。”
明璟看她愁眉苦脸的,还以为她被人排挤,连忙问道:“你可有受人欺负?”
筠贤摇摇头,道:“宫中的姐妹对我都很照顾,想来有被特别嘱咐过。”
“是吗……”明璟喃喃自语,一杯酒下肚后道:“他总是这样周到……但我至今仍无法不为我的身份感到尴尬,我纵然喜欢他,却不愿与那么多人分享他,我也不愿像别的女人一样奇招百出、搔首弄姿只为吸引他一刻的注意。我就是我,不想依附别人……”
“贵族世家皆是三妻四妾,书香门第也不能免俗,格格……”
“我知道!我知道……”明璟知道筠贤苦口婆心地想劝自己,但她还是不甘心道:“他是皇帝,我怎敢奢求他只一心一意钟情于我?如若我是男子,处在他那样的位置,我恐怕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联姻,我自己尚且如此,还怎么要求他呢。我已经看开了,我知道的。”
“既然格格有想过,那当初答应科尔沁郡王的时候怎么那么干脆呢?”筠贤不解道。
明璟失笑道:“当时没想太多,那时候欣赏他的魄力,只感觉应该能处成朋友。况且那时阿玛和二哥都还在,我嫁过去应该还挺有地位,有阿玛和二哥做靠山,我不松口,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娶小……”她又落寞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以前阿玛和二哥在时,我尚且算得上是一颗明月珠,进了宫,宫里最不乏珠宝玉石,我不过沧海一粟,哪里还有什么光……”
“格格,那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明璟苦笑,“能怎么办?就这样耗着吧,等他歇了心思。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耗’不了几年了。”她能感觉得到他眼中的热情在退却,兴许有一天就真的冷却了,哪个男人能接受她这么矫情,她自嘲地心想。“就算他不肯放我出宫,要我在宫中孤独终老,我也只希望每年能出去一回,和弘晓、龙津一起祭拜祭拜阿玛和二哥,这就够了。说来上一年过年的时候就没能见上龙津一面,也不知他被什么事耽搁了,在外过得好不好,希望今年能见到他……”
“啊?”筠贤惊奇道:“龙津去年过年的时候在京城啊,年前十天,年后十天,都在祥云山庄!他还特地嘱咐我,让我有机会见到格格替他问候您呢。”
“什么?”明璟大惊,仿佛察觉到什么,彻底愣住了。
“格格,怎么了?”筠贤以为她没听清楚,但看她突然红了眼睛,似要落泪的样子,又不禁有些担忧。
“呵,没什么……”明璟哑着声音,似有似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