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浩淼,月光如水。
释宁站在窗前,卧榻上躺着一位不省人事的白衣公子。
公子鬓角的碎发粘在脸上和脖颈处,水珠从发尖淌落,再看公子那俊朗中透着几分妖冶的五官,更似是从水中捞出的水妖一般。
而释宁也好不到哪里去,除去一颗光秃头顶是干燥的,衣物已浸湿,牢牢粘连在身上。
一刻钟前,四目相对了片刻后,白衣公子便倒在了释宁的怀中。
释宁怔愣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脸,在未曾见他有任何反应后,便使劲地掐住了他脸颊上的肉,将他那张俊脸摆出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刚鬣脸。
连暗中保护白衣公子的那群人见了这一幕,都险些忍俊不禁,好在有多年的定力在,否则定要抑制不住地发出一些声音。
那张脸遭遇了一番□□后,原本白玉般的脸庞印上了一道道指痕,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而被随意玩弄的人却歪头倒在释宁肩上,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释宁本要将他送去厢房,经过水潭时,那人却忽地睁开了眸子,恨恨地盯着他,低声呢喃道:“骗子。”
于是,恶从胆边生的释宁,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将白衣公子一脚踹进了水潭中。
如若不是因释宁一时不察,被他攥住了长袖,也不至于与他一同落入潭水中。
偏偏那落了水的白衣公子,竟沉入潭底,没了半丝动静。
释宁想起那日在厢房门口站着的黑脸“煞神”,心知今日若是让这位公子殒命于此,明日自己定也会人头落地。
潭底的白衣公子紧紧阖着双眸,一双手微微展开,面上的神色却是沉静如水,更像是一种预谋,不知是一心寻死,还是有意寻人。
潭底清澈幽蓝,深不可测。
释宁见到他的一瞬,便朝他游了过去,拍了拍他脸颊,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便渡了一口气给他。
费了好一番力气,释宁终是将他拖了出来。
他未曾睁眼,一张脸煞白无血色,触上去便是一手冰凉。
“施主,你醒醒……”
而便是在此时,一柄剑抵上了释宁的后颈,接着厢房内走出了一道男子的身形,看到了地上躺着的白衣公子后,两步做一步地跑上前,高呼道:“阿泽,你怎么保护的公子?”
释宁听到身后持剑抵住自己后颈的男子道:“叶神医,快给公子把把脉。”语气中难掩焦灼。
这两人便是叶允川和段安泽。
他本是在公子落水前便要现身,可公子早有交代,今日夜里,他们任何人不得出现在小和尚面前。
公子在找人,找的无非是那个不告而别的小子,而他与这小和尚的身形又有几分相像,公子便命令自己跟了他大半日。
他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被小和尚推下潭底,好在那小和尚还知道救人,可这会儿,看到面色苍白的公子,他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恐惧。
好似又回到了那场大火,那个奄奄一息且毫无生念的公子。
释宁见他们二人魂不附体一般,便也未曾开口。
那名神医取出几根银针,飞快地在白衣公子身上扎了几处穴道,见他唇角溢出些许潭水后,才微微放下心来,随后又道:“阿泽,快扶公子进去更衣。”
释宁看着那名为“阿泽”的男子扶着白衣公子进了厢房,唯有那位神医还立在远处,细细地打量自己。
“你是……出家人?”
“正是,贫僧法号释宁。”释宁朝他双手合十。
叶允川还了他一礼,语气温和道:“小师父,我家公子前不久受了重伤,今日又掉入潭水中,恐伤势复发,在下和阿泽两人要速速去为公子抓两幅药熬制,这一个时辰内,还麻烦小师父帮忙照料一二。”
出家人慈悲为怀,释宁又是罪魁祸首,自是心怀愧疚,应了此事。
于是便有了一刻钟后的那一幕。
释宁静静看着窗外景色,等待那两人将汤药端过来,出神间,便听到榻上之人一声细若蚊蝇般的□□。
他连忙走上前,却看见他一张俊脸烧得火红一片,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一只手还攥着胸口处。
想起叶神医在走之前说的身怀重伤一事,释宁连忙去抓住他那只手,唯恐他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令旧伤加重。
这一抓上他的手,两人便都是浑身一颤。
一冷一热,却又同样覆了一层薄薄的茧——那是一双长期执剑之人的手,而手心处的温度和触感,好似能通过掌心直抵心脏。
释宁在心下叹道,这人貌似每回遇上自己,都会遭遇一场不大不小的劫难。
榻上的公子又做了一个梦,这回看到的是几年前的小和尚。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回见小和尚,只是并非以现在的身份和样貌。
那年,他痛失心头挚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