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儿连连摇头:“我不知当初谁是主谋。”
一年来,吴玉儿想过替父沉冤,但无论从何方查起,塞多少银子打点,也寻不出因果。
如此,这事就不得不搁置下去,在吴玉儿心中积成郁疾,致她夜不能寐,时常以泪洗面。
“这有何难?”祈鲤却不以为意,“当初谁在主持这件案子,咱们就去找谁。”
主持吴家叛国案的,是一年前宣布退位的先皇。
*
子时,弯月嵌黑云,两名黑衣人攀上皇宫围墙。
一个扎双辫,另一个梳马尾。
“你确定要跟着我?”祈鲤问。
吴玉儿点头如捣蒜。
皇宫内,小皇帝点着油灯批奏折。
他一手托腮,一手执笔,浓密的睫毛覆下,任谁也猜不中心思。
“有人来了。”心口魔王突然提醒。
他点头,手中笔不停,须臾工夫批了大半折子,一眼望去全是红通通的“准”。
来犯者是两名女子,正在城墙上走动。
其中一人他一月前才见过,这一月以来他总盼她猝死,但可惜没有。
甚至又来烦他。
只听那两人说。
“可是你连城墙都爬不上来。”
“我,我能认路。”
“我随便抓个侍卫打晕也能问路。”
打晕了还如何问路?这人果真十分有十二分的愚蠢。
小皇帝吹灭油灯,合衣躺下。
宫外。
“我是蒙冤人的女儿。”
说完,吴玉儿又开始掉泪珠子了。
祈鲤只能认栽。
等祈吴二人闯入皇帝寝宫,已是丑时。
“喂,起来。”木剑悬在他头顶。
洛当春睁开眼,满眼不耐烦,“何事?”
这波澜不惊的态度反让祈鲤惊奇,顿生玩闹的心思,于是挥下木剑,将剑刃抵上皇帝的脖颈,硬声道:“要你命。”
皇帝还没求饶,吴玉儿先扑上来抱住她,大呼不可。
祈鲤不免火起:“你哪一边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们是来查案,不是来杀人的。”
“我当然知道。”
二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场面十分滑稽。
洛当春不由想笑,于是他用两指推开木剑,尔后面对两个姑娘盘腿而坐:“你们有何诉求?”
塌上男孩看上去与祈鲤一般年纪,一身雪白睡袍,衬得脸蛋像刚剥壳的水煮蛋,俏生生的,抬起笑眼望人时,宛若一座小菩萨。
吴玉儿看红了脸。
“你爹住哪?我们要他偿命。”
张口闭口就是晦气话,言行举止全是破绽,就算实力和地位早大不如前,那倨傲的眼神却未曾改变。
洛当春还是想不明白这人为何如此受天道眷顾。
他回答:“父皇今日不在皇宫。”
祈鲤思考片刻,忽然把人从床上拽起:“你现在去帮我们查卷宗,我们要知道一年前吴家一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小皇帝同不同意,先把木剑架上他脖颈,将人挟持着赶往大理寺。
此时天边蒙蒙亮,三人跨过宫门外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走在将逝的月光下。
“你真愿意帮她们查案?”魔王问。
洛当春漠视前方:“你猜猜我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楚景琦就是例子。
魔王不再多问。
等他们敲响大理寺的门,祈鲤再次收拾七八个守卫后,天已大亮。
祈吴两人在书库里上蹿下跳,洛当春在一旁闭目养神。
祈鲤要拉洛当春干活,吴玉儿就劝她,念叨什么小皇帝愿意帮助我们已经是大义灭亲之举,不需太过为难。
闻言,祈鲤心觉奇怪:皇室摆明与陷害吴家一事离不开干系,吴玉儿居然不计前嫌如此维护皇室子孙。
她揪住吴玉儿后领,把人捉到跟前质问,正要开口,少女猝然回头,露出一双春心萌动的泪眼——这幅又哭又笑的骇人表情,直把祈鲤吓得蹦起。
她直觉是小皇帝在从中作梗,于是把吴玉儿放倒,去找他算账。
但这时哪还有洛当春的身影,他早就化为黑雾坐上接驾的御轿,起架上早朝去了,只为她们留下数百名锦衣卫作伴。
这下坏了。
祈鲤把吴玉儿背起,试图从天窗翻出去。
但洛当春料到了这一出,锦衣卫们就守在窗口。
一根比小姑娘胳膊还粗的麻绳兜头捆来。
彼时她踩在天窗上,四面八方都是膀大腰圆的八尺大汉,她既不能躲闪也不能抽剑——否则吴玉儿就要摔成肉泥——只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