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泓见了小树。小树回来与我说道:“梁先生说我年纪太小了,应当好好读书,积累学问,不应当过早地出来谋事。他临别前送了我两部书,满满当当装了一箩筐,还使人帮我送了过来。”我问道:“什么书?”小树道:“一部《国策》,一部《法经》。”
书乃珍稀贵重之物,梁泓将两部书赠与小树,可见对他十分欣赏。
求职虽无望,求见或有戏,我遂问:“那你跟他提过求见东临君之事么?”
小树点头道:“我对梁先生说,东临君乃当世大贤,祈盼能聆他指点几句。梁先生直接拒绝了,说,东临君素来不见外客。”他又补充道:“梁先生温文尔雅,待人宽厚,唯有此事将话说绝,全无余地,应是当真不成。”
我叹了口气,失望之余,亦得欣悦,宽言道:“没事没事,也算收获不小。我看你很喜欢那位‘梁先生’嘛,说起他时,眼睛都在闪光,全是钦佩崇敬。”
小树微微笑道:“梁先生是极好的人,清风明月一般。”
梁泓这条路子断了,求见东临君的全部希望又落回到了周子陵这条路子上。
第六日,未再送信。这日酉时,我化妆成个男子,和小树一起来到清风楼。那店家朝门口张望许久,挠了挠头,自语道:“今日怎的不见来呢?”
小树压低声音道:“姑姑,你今日又没约周子陵,何故来等他?”
我笑道:“谁说我是来等周子陵的?今日,我是来请你吃酒的。”
我点了菜,给小树和自己斟上酒,推杯换盏,直喝得两人都醉得稀里糊涂,才互相搀扶着,东摇西晃地回了驿栈。
“姑姑……我、我跟你说……那个、周子陵……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别、别求他了……”
“周子陵是个……混蛋……流氓……臭不要脸的……”
“正是……姑姑、别……别理他……”
第七日一早起来,我只觉头疼欲裂,揉眼一看,我和小树两人一个滚进床下,一个趴在门口,睡得东倒西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醒来没多久,小树亦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床下时,大叫一声:“鬼啊!”紧接着落汤螃蟹般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狼狈已极。
我指着小树,哈哈大笑,小树见我在屋内,顿时又羞又窘,无地自容。
“别笑我了,你还不是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小树恼羞成怒,跺脚道。
我闻言朝自己头上摸去,好巧不巧,恰摸下一片菜叶来,一时睁目结舌,已可想见自己的眼下的模样。我窘迫地捂住脸,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小树放声大笑,我怒道:“不准笑!”
小树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无视我的怒火。
是日酉时,我仍化妆易容,扮作男子,同小树去了清风楼。刚走上二楼,一个蓝衫男子的背影便映入眼帘,我的心扑通扑通重重地跳了两下,似要按捺不住飞出嗓子眼。
周子陵,你终于来了。
小树激动地道:“姑——”
我猛地一拽小树衣袖,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小树立时闭上了嘴。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离周子陵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下,小树则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记得清楚,她昨日确实没来!”周子陵似在向那店家询问什么,他站在周子陵身旁,如是回答道。
“你可记得她的模样?”周子陵眉头微蹙,问道。
那店家道:“记得,那位姑娘总是穿着白衣裳,长得瘦瘦弱弱的,模样很是俊俏。她每次来,都跟我说,她在等你,若是你来了,便教我引你过来。”
“我知晓了,你先下去罢。”那店家正欲转身离开时,周子陵又道,“上一壶清水烹寿眉。”那店家点头应“是”,不多时便上了茶。
周子陵倒了一杯茶,却不喝,只端着茶杯轻晃,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凝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目光飘向窗外,神情落寞,怃然有憾,怅然若失。
回去后,小树问道:“姑姑,你打算何时去见周子陵?”
我阴险地歪嘴笑道:“小树,你钓过鱼么?钓鱼时,若鱼儿刚咬钩便起竿,鱼儿很容易跑,要等鱼儿咬一会儿饵,咬住了,咬实了,这时起竿才能钓到鱼。”
小树愣了愣,道:“似乎……很有道理。”
我笑了笑,旋即眸光一黯:“多耽一日,黎砚便多受一日苦,我心里比谁都急。可越到紧要时越不能着急,再吊一吊周子陵的胃口罢。”
次日,我在城中闲逛时,见到一群人扎堆攒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我凑了过去,听了半晌,得知缘由。原来城中有个钱姓富户,家中幼子得了病,久治不愈,药石罔医,故而悬赏黄金百两,寻求良医。
我暗暗叹息,这对父母定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可单单冲着“黄金百两”这四个字,便不知要招来多少江湖骗子。
叹归叹,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