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梁潜当先打破沉默,问道:“要活的?”
慕星湖抬眸看向他:“自然。”
梁潜笑了笑,道:“要活的可就不能顾忌许多了,既有证据,何不径上太子府要人?主公早便有了打算罢?”
慕星湖面露嘉许之色。
梁泓惊道:“主公莫不是想——”
“有何不可?”慕星湖淡淡道了句,不待众人再议,已起身道,“百川、成珏,随我入宫。”
“是,主公。”刑钺和梁潜齐声应道。
姬深长叹道:“主公,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我老了,到底是管不动你了。”
慕星湖神色淡然,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叔父且放宽心,我自有分寸。”又对何晏道:“孝严,陪叔父下会儿棋,我去去便回。”
言罢,慕星湖拿过斗笠戴上,当先离去,刑钺、梁潜紧随其后,太叔乙小声道:“莫发呆,快走!”我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慕星湖。
他停下脚步,却未回头:“莫离。”
“啊?”我精神不济,怔忡发问。
他沉默移时,道:“罢了,你也随我来罢。”
临上马车前,慕星湖小声对刑钺说了几句话,刑钺点点头,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行至王宫内院永春门外,太叔乙驾车等候,宫人引我们三人至楚王寝宫外,便躬身退下。慕星湖摘下斗笠,独自入内,我和梁潜则至偏殿等候。
梁潜好奇地打量起我来:“莫离,你姓莫?”
我初来乍到,不知紫府水深水浅,况也无心搭讪于他,便不说话。
梁潜于我的无礼不以为意,温和地笑道:“梁潜,字成玦,请多关照。”
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便应道:“关照不敢当,成玦先生客气了。”
梁潜若有所思地道:“姑娘十分面善,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警惕地道:“成玦先生想是记错了,我并未见过你。”
梁潜托腮凝神,看了我良晌,忽而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神秘莫测地一笑:“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
我狐疑地看向他,他却不作声了,阖眼小憩,补觉去了。
我忧心黎砚,亦无心思计较这些,沉闷作思,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后,两名宫人引着慕星湖出了寝宫,他又戴上了斗笠,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白银甲、腰悬黄金剑的亲卫军将军。
那将军四十岁左右,气势迫人,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股森寒气,教人莫名畏惧。
见慕星湖出来,我和梁潜迎了上去,那将军道:“东临君请先行,容我整调兵马,寅时三刻,永春门外会合。”
慕星湖道:“有劳将军。”
那将军目光掠过我和梁潜,犹如穿过空气,面无微澜,径自离去。
待他走远,我小声询问道:“那人是谁?”
“亲卫军首领,骁尧。”梁潜回答道。
我愣了愣:亲卫军首领乃是君王身边最重要的亲信之一,与大将军同为一品,是最高级别的武官,直接听命于君王。我既惊讶于慕星湖竟连这等人物都搬得动,又暗生担忧:讨个囚犯,何至于出动亲卫军首领?会否小题大做?更教太子难以下台?激化矛盾?
一念及此,我不禁抬头看向慕星湖,忡忡不安地道:“星……”
慕星湖轻声道:“走罢,莫教骁首领久等。”
永春门外,太叔乙和刑钺并肩而立,两人似在聊着什么,分外熟络。
刑钺看见慕星湖,当即上前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几句,我未听清。
慕星湖默然片晌,道:“成珏、百川,你二人随骁首领同往太子府。”转身又拉起我往回走:“随我来。”
我跟着他走到人少处,方才问道:“怎么了?”
慕星湖回过身,摘下斗笠,微微一笑,眸光清亮如水:“莫离,我外公适才说,想见见你。”
我不由蹙眉:这是哪一出和哪一出?
我心生臬兀:“星湖,刑钺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和黎砚有关?”
慕星湖不答,我追问道:“我们怎么不跟着去太子府?”
慕星湖道:“莫离,我的身份不大便宜。”
我急道:“那我——”
我刚开口,慕星湖便道:“莫离,大王既已出面,我便不须掺和,使梁潜和刑钺跟着去接人便足矣。行多余之事,反倒不美。”
我焦虑地道:“可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我保证,最多两个时辰,你便能见到黎砚了。”慕星湖笃定地道,旋又握住我的手,眸子微敛,作委屈态,“莫离,外公他老人家很想见你,你就忍心把他晾着?大半夜的,他一个老头子,多不容易?”
我闻言想笑,又笑不出来,叹道:“非得现在?我什么也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