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去徵宫么?还是因为害怕徵宫?
宫门外的人也觉得徵宫如此可怕么?
女客院落离徵宫并不近,还要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阿树亦步亦趋的跟在宫远徵身后,就像他的侍女,或者是不会说话的动物。
宫远徵突兀的开口: “害怕徵宫发现你的秘密么?”
阿树回: “不怕。”
宫远徵回头看她: “那是你害怕徵宫?”
阿树说: “不怕。”
宫远徵拦住她,话说的多此一举: “只要你不是无锋,宫门不会害你。”
阿树盯着他: “我只想回家。”
“宫门不会害你。”宫远徵这次抓住了她的袖子一角。
徵宫的恐怖不像阿树想象中的模样,反而用恐怖来形容不贴切。阿树觉得是冷清,寂静。她在书中学到过:住宅体现的是主人心境。
她的东西被放在早准备好的偏屋里,是宫远徵准备的,挨着他的主屋,也是考量过的。
宫远徵没在说话,走之前也没跟她说了半句。
事实上他扯她袖子的时候,阿树觉得害怕。害怕的要命,但又觉得诡异的安心。宫远徵是宫门内第一个吓唬她的人,也是被她抓住的第一个人。这种诡异的仿佛命中注定的交错感让阿树不得不对宫远徵产生一些生理反应,即使她清楚的知道宫远徵只是想弄清她的身份。
但宫远徵走了,还挺着急。
宫远徵是去角宫了,找他的哥哥,也是出谋划策要留下阿树的人之一。
宫远徵进门时的情绪并不好,宫尚角也看得出来。
他问: “远徵弟弟怎么了?心情不好?”
宫远徵来的路上走很快。
他只是把一个疑似刺客的人带回了徵宫,为什么他却觉得徵宫曾经的呼唤又近在耳边?曾经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呼唤又找到了他,他觉得这是亡故的亲人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刺客带进徵宫。他回答不出来,但他一刻回答不出来,呼唤就一刻不会停止。
所以他只能离开,很快的离开。
“没有。”他觉得宫尚角是不是能给他一个答案, “哥,我只是不明白。”
宫尚角沏了杯茶递过去: “她漂亮么?”
宫远徵噎住,将心虚掩藏在茶杯后: “不知道。”
宫远徵没有底气,宫尚角在外多年,见过的人比他制作的毒药都多,没人比他更聪明更机敏。
他总觉得宫尚角的眼睛里,有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的今天早上独自啜泣的阿树的样子。
于是他又说: “没注意过。”
宫尚角对于宫远徵的不打自招并不放在心上,继续说: “远徵弟弟,这次选入宫门的新娘,你觉得谁最漂亮?”
宫远徵还是心虚: “都,都挺漂亮的,各有各的漂亮。”
诚然,宫远徵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仅此而已。阿树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认真的对视,那双眸子里不是涌出对自己的恐惧,就是眼泪。好像自己是什么无法面对的恐怖东西(让他想起小时候别人谈论自己擅制毒时的样子)即使她的眼睛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每晚的星星。
宫远徵作为一宫之主,总是有些宫主的担当在身的。况且他并不能一直对来自徵宫的声音视而不见,于是接回上官浅后,他回了徵宫。
徵宫厨房不像其他宫的厨房,这里更像药房,或是一个置物间。这都归功于宫远徵对药材的熟悉以及出入徵宫的次数。
阿树并不在乎徵宫做饭的厨师,她只关心饭能不能吃,起的是什么作用。
这顿饭是为了让她填饱肚子,还是突发意外成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故,她不清楚。但阿树觉得,这一定都是徵宫的意思,徵宫的意思,就是宫远徵的意思。
银器试毒,这是很久以前养父教她的知识。但旧尘山谷小小药铺,这种知识可实践的机会不多。阿树深吸一口气,将银器压在饭菜上许久。然后如释重负的坐在凳子上。
她的处境并不乐观,出不去的宫门,阴晴不定的少爷,难以启齿的身份,危机四伏的环境,每一个都在青阳派找上门时就已发生。原本在踏入徵宫之前(甚至可以说在吃饭前)她在心里都有一种对养父母的恨意。
就像手腕上被锁铐套上的血印。
无意还是有意,不能仔细分别。
但这恨意,却顺着今晚的饭菜土崩瓦解。变成一个实物,被她拆分,吞咽。
然后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但明日会消失还是卷土重来,她不知道。
阿树觉得胃里翻搅不停,她开始狂呕不止。
这恨意又随着这举动离开身体,阿树用尽全力的、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赶到渣斗。然后整个人卸力坐在地上,旁边是装着恨意的渣斗。
这样奇怪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它只是普通生活中小小的一个失误。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