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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到底有些怵沐曦和。
但她仍要拿住母亲的款儿,缓缓落座,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虽舍不得你,却也只盼你成了家,安稳度日,别再去想些不该你肖想的东西。”
“母妃这是何意?”沐曦和明知故问。
刘贵妃暗自挺了挺腰,给自己些底气,才道:“先太子在时,有他撺掇你同着众皇子们一道读书,陛下也允你胡闹,把你养得心都野了。
“你纵有皇恩荣宠,也该明白,你乃是女子之身,金娇玉贵便罢了,切莫想着弄权。自古以来,弄权的公主有几个有好下场?
“远的不说,就说定宗朝的南陵公主,正是因为祸乱朝纲,世所不容而身受极刑,你也该听听母妃的话。”
这还是母妃头一回将话点破,沐曦和瞧屋内皆是心腹,便也没遮掩,说道:“女子弄权有何不可?我昭夏确也出过女帝,远有静秀帝,近有明毓帝,后者还是英宗钦定的皇太女,可见女子与男子并无不同。”
这些话也是太子哥哥曾对她说的。
她不明白,太子哥哥身为男子尚能有如此开明之语,母妃身为女子,为何甘为男人们颂功?
刘贵妃听女儿的话音里似在自比女帝,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喝道:“休要妄言!静秀帝与明毓帝皆是皇室独苗,若不承继大统,国本便要动摇,而今皇室枝繁叶茂,岂能一概而论?”
沐曦和本意并非要当女帝,欲再反驳,但见母妃眼圈儿都红了,显然是为她着急。
她虽不爱听,却也忍着性子,一言不发。
刘贵妃了解女儿,知她这是不高兴了,也没再提,转而谈及另一话:“我晓得你不满意这婚事,也不必给北楚那劳什子太子做脸,所以才赏了明焕去伺候你。他可是我命人专门调理的伶俐人儿,模样好,琴棋书画也般般精通。”
沐曦和还是不吱声。
刘贵妃有些泄气,却不死心,仍道:“若你嫌他,等开府后再另寻好的便是,你是昭夏最尊贵的公主,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都越不过你去,谁敢置喙,尽管打死。”
堂堂皇室公主豢养男宠,说出去虽然不好听,但确也没人敢管。
沐曦和知母妃给自己赏赐男宠是为了让她沉溺爱|欲,不再争别的。
起初,她的确不满,但母妃方才一番话似是点醒了她,她复思几瞬,倒轻轻笑开了:“母妃所言极是呢。”
刘贵妃只道她想开了,便欢欢喜喜地命人传膳。
难得女儿今日收敛了娇蛮的性子,没再给她难堪,她也知事地没再提及女儿不耐烦听的,倒也彼此和乐。
回长乐宫的路上,沐曦和翘起蔻丹染就的纤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轿辇的扶手。
俄而,她唤李越亭:“你先行回去,着那……”
她顿住,问采晴:“母妃赏的那人叫什么?”
采晴眼睛一亮,道:“回殿下,他叫明焕。”
沐曦和皱眉,心嫌此人名字刁钻,却仍吩咐:“着明焕准备着,本宫今晚过去。”
李越亭领命先行,采晴却眨巴着眼睛偷瞄沐曦和,心道:公主不会真要给北楚太子戴绿帽子了吧?
之后,采晴察觉到公主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她今日未进刘贵妃的内室服侍,并不清楚她们母女二人究竟聊了什么,公主竟然转了性子,肯主动接触贵妃赐下的面首。
先前公主不是还一脸嫌恶么?
采晴不懂,但她见过明焕郎君。
不愧是贵妃着人仔细调理过的,相貌好自不必说,才情也是一等一的,谈吐举止亦是进退有度,看起来是个守本分的。
自先太子身故后,公主心里极苦,若是明焕能逗公主开怀的话,不仅是他的造化,也能让长乐宫上下都跟着好过些。
想到这里,采晴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虽已入夜,暑气仍盛。一路行来,众人都被汗浸湿了内衫。
采晴先将公主送入内殿,由芳露伺候其沐浴,之后领着方才抬轿辇的几个小太监去了小厨房。
华阳公主驭下虽严却也体恤,凡是在长乐宫里当差的人,夏日每天都能喝到冰镇的绿豆汤饮。
恰好觅冬正在小厨房安排公主明日的早膳,被采晴一把拉住手,扯到了旁边没人的地方。
她先是一愣,瞧见采晴鬼精灵似的挤眉弄眼,不由失笑:“这是怎么了?”
采晴不敢高声,只耳语道:“姑姑知道了吗,公主今晚要幸明焕郎君。”
“真的?”觅冬下意识问完,倏地耳根发热,轻斥道,“愈发大胆,连主子也敢编排了!”
采晴垂下眼道声“不敢”,见觅冬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干笑两声挪去人堆儿里喝绿豆汤了。
而被“编排”的华阳公主,此刻正泡在水温适宜的浴桶里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