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凝脂似的肌肤被热气蒸得泛红,如朝霞映雪,当真比水面上层层叠叠的花瓣还要娇艳。
芳露轻声唤她,见没有反应,便不敢再打扰,立在一旁候着。
采晴从小厨房出来时,见她分派去照顾明焕郎君的小宫女正立于廊下,略有急色。
她上前询问,才知道,原是教明焕郎君好等,公主这厢却睡着了。
她让小宫女稍等,自己走至浴房门口。
轻手掀了白玉珠帘,见芳露看了过来,忙对她招了招手。
芳露压低嗓音:“什么事?”
“明焕郎君久候殿下不至,遣人来打听呢。”
芳露蹙眉:“好不省事,殿下的心意也是能随意打探的?”
采晴不像芳露这般死心眼儿,早有了主意,道:“既然殿下早有吩咐今夜要见明焕郎君,眼下即便殿下睡着,咱们当奴才的也不能罔顾,不如请明焕郎君来此侍奉……”
“不行不行,”芳露连连摆手,“殿下若是醒来,定要发作。”
“哎!你只管放心,殿下若发作起来,我一力承担!”采晴拍了拍自己,打了包票。
眼见芳露仍是犹豫,她干脆也不等芳露同意,径自走到殿外,对候着的小宫女笑说几句。
沐曦和梦里睡得不安,过往种种都在脑子里一一炸开。
头痛欲裂间,恍惚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按了上来,手指温软,力道适中,渐渐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梦中纷杂的场景也变得渺远,呼吸悠长起来。
醒来时,沐曦和终于有了睡眠带来的久违的满足感。
她没有睁眼,而是继续享受那双手在她发间轻抚揉按。
半晌,她悠悠道:“芳露从哪里学来的好手艺?”
一时无人答话,沐曦和掀开眼皮。
瞧见站在自己身侧的芳露正一脸窘迫,连手都不知怎么放了,眼神在她和她身后来来回回飘转。
“嗯?”
沐曦和疑惑一声,正要回头去看,就感觉脑袋上舒适的揉按停了下来,随即耳边衣带簌簌作响。
有人跪了下去。
“奴有罪,未经殿下传召,擅来侍奉,请殿下责罚。”
是一个清越的男声,虽告罪,却听不出自鄙之意,倒有几分温顺。
沐曦和立刻就猜到了他是谁,也知道他是母妃挑选出来的人,必定懂事,能做出此等自专之事也是有人指使。
果然,下一瞬,采晴的告罪声也响了起来。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听说明焕郎君擅长推拿的功夫,想着殿下劳累,不如使他伺候,也可教殿下松泛松泛……殿下若是怪罪,就怪奴婢吧。”
采晴是从前太子哥哥赏给沐曦和的,从她十岁起就跟在她身边,为人机灵胆大,很是会揣度她的心思。
今番亦然,她这一自作主张的举动,倒教沐曦和睡了这数月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你倒是会讨巧,本宫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俸长长记性。”
沐曦和睡饱了,连语气也和缓许多,听起来是轻轻揭过的意思。
采晴翘着嘴角谢恩,起身时还朝对面担忧的芳露使了使眼色。
芳露立刻道:“水也冷了,奴婢伺候殿下更衣吧。”
沐曦和颔首,伸出白玉似的手臂搭上了芳露的手。
芳露提醒道:“那……明焕郎君?”
沐曦和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始终未曾抬眼窥视的男子,哼声道:“闭上眼睛。”
明焕立刻闭上双目,但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她的仙姿玉容——
似芍药般烈艳,又似牡丹般雍容,更似雨润海棠般娇娜。
黑暗中,听力变得更为敏感,他能听到芙蕖破水时的荡波声,摇晃着,漾到他心上。
他倏地绷起后背,眼睛也闭得更紧了。
沐曦和穿好寝衣,回头见明焕仍是保持着闭目跪坐的姿势一动未动,迤迤然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直将人耳朵都看红了。
“你是不是在偷看?”她问。
明焕滚了滚喉结:“奴不敢。”
“那你羞什么?”她笑起来。
明焕登时喑哑,耳朵却更红了。
沐曦和像是得了趣儿,甚至伸出手指碰了碰。
很烫。
一阵酥痒自明焕的脊背窜上头顶。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皱了衣衫,呼吸也渐促起来。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语气依旧和顺地问询:“敢问殿下何时准奴睁开双眼?”
沐曦和涂着蔻丹的指尖从他的耳廓划过,顺着锋颌落下。
微一用力,勾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两人距离不过寸余。
“现在。”她开口,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本宫准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