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懊恼,她又笑了。
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也不会伪装,总让人禁不住想逗他。
“更何况——”
她故意拖腔拿调,继续道,“我知道二姐姐缠你缠得紧,你正自顾不暇。”
萧瑛立时抬起头:“我……”
“近日京中最叫座的一出戏叫什么《许金枝》,听说真是情真意切、荡气回肠,改天我也请弘雅班来我府上唱一唱。”
沐曦和噙着笑说完,见萧瑛已经涨红了耳根,怕是她再说就要恼了。
“那个是、是二公主擅自命人撰写的戏文,又不关我的事!”
萧瑛连忙解释。
上次在翡月轩,萧瑛猛然意识到二公主心悦于他,想也没想便与她直接挑明了,说自己配不上她,请她移情他人。
可二公主非但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意,反而愈发来劲。
不仅更频繁地堵他,还命皇家戏班“弘雅班”编排了一出戏文,讲的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与久居深宫的娇蛮公主是如何冲破万难最后成婚的故事,在民间大肆流传。
沐曦和闻言,笑他道:“怎么?有女子肯为你花这等奇巧的心思,你竟不高兴么?”
萧瑛的俊颜皱成一团,反问道:“你喜欢这种?”
沐曦和避而不答,反倒说道:“二姐姐这人,虽性子烈了些,有点张扬,却天真烂漫,一腔赤诚,可爱得很。她心悦于你,必会时时将你放在心上。”
“她当然很好!”
萧瑛脱口而出,抿了抿唇,又道,“但我不值得她用心思。”
他的声音随着眼睫一同低了下去。
他心中最想对沐曦和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上次从翡月轩回府后,妹妹萧玳月专门叮嘱过,让他千万忍住,不要将对华阳公主的心意宣之于口。
妹妹说得没错,华阳公主对他没有花好之意,他便不要连朋友之谊也弄丢了。
可他心里清楚归清楚,仍是无法接受她将他推给另一个人。
更何况,另一个人又当真是个很好的人,他的一颗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怎么许给另一个。
“告辞了。”
不等沐曦和再言,他草草行了个抱拳礼,便再次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采晴在沐曦和的身后幽幽道:“小将军是生殿下的气了吧?”
沐曦和回过头去,拧起秀眉,看了她一眼。
采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不料沐曦和却舒了一口气,道:“本宫还以为他又要哭了。”
沐曦和以为事情就这样了。
顶多外面的人会传她跟萧瑛之间一点捕风捉影的艳闻,若是不加理会,过不了多久便自会消弭。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坊间竟传开了,说她便是戏文《许金枝》里的那位公主!
还说她因与北楚太子和亲之事,不能与小将军双宿双栖,故而自暴自弃地豢养男宠,流连秦楼楚馆。
毫无根据的事竟也被传得有声有色,甚至还赚了一些人的同情。
此事还是商行雪当晚回府同她说起的。
沐曦和闻言,蹙起眉心,问道:“当真?”
“当真!”
商行雪牵动嘴角,忍不住笑:“还有人说我便是拆散你们的罪魁祸首。”
这话简直荒唐,沐曦和听了也忍俊不禁,掩唇一笑。
却听他又哼声道:“公主若是喜欢萧将军,大可常请他来府上坐坐,何必拿我垫喘儿?”
沐曦和微微扬眉,却不接话,只勾起红唇瞧他。
商行雪也意识到方才说的这句话似有酸意,若开口解释未免刻意,便撇过头去,虚虚握拳抵唇,低低咳了一声。
沐曦和在此时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他手劲一紧,将拳收进袍袖,也正色着点点头:“幸不辱命。那人说,会在下月十七见面时给我名单。”
“甚好。”
沐曦和满意地笑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丢到商行雪怀里,道:“这是半个月的量。”
商行雪将瓷瓶收拢进掌心,瓶身圆润温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他虽自荐去玉仙馆帮她打探昭夏与北楚暗中联络的名单,但沐曦和并不信他。
她在他体内种了同暗卫所种一样的苗蛊,只有靠着她给的解药才能压制蛊毒。若他不忠,她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
这虽是两人先前便讲好了的,但此时她公事公办的冷然态度,仿若他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她想使用时,便可将同他的“恩爱”做戏给旁人看。
她想丢开时,便连戏都不肯做了。
商行雪心中没来由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