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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和越是对商行雪笑得毫无芥蒂,他越是心绪不宁。
商行雪在袖中紧了紧握住瓷瓶的手,努力将内心无关的情绪摒弃,敛眸对沐曦和道:“多谢公主。”
“嗯,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沐曦和说完,旋身坐在梳妆台前,命芳露为她卸了钗环。
俄而,她起身,欲往盥室沐浴。
路过商行雪时,见他欲言又止,她问道:“还有何事?”
商行雪瞧着她披散起如瀑的长发,说不清是怎么了,不想就这样被她丢开,便寻了个话头,道:“公主可知明焕他……”
“我知道。”沐曦和不等他说完,便点头说道,“我稍后便去看他。”
商行雪一哽。
所以她是要沐浴后去看明焕吗?
是要在枫露院留宿的意思吗?
他的表情是少有的复杂,沐曦和不解:“怎么?”
商行雪忙垂了眸,道:“今日午后我去看过明焕郎君,只是……枫露院的掌事公公似对我有偏见。”
这件事,沐曦和已经从李越亭的禀报中了解过了。
她只是没想到商行雪居然是个会告暗状的人。
她笑笑:“你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让人冤枉了你去。”
话毕,见他还没告退,她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不由拧眉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商行雪迎上她不善的目光,心里更加不适,终究是把心一横,道:“我想随公主一道去看看明焕郎君。”
沐曦和挑眉,勾起红艳艳的唇,笑了:“你跟去,怕是不合适。”
说完,没等商行雪再言,她便朝外面扬声喊了声:“李越亭!”
门开了,李越亭快走几步过来,道:“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送郎君回筑香苑。”
沐曦和吩咐完,再不理商行雪,越过他走去了盥室。
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商行雪才回过神,对上李越亭偷瞄的眼神,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有劳李公公。”
回去的路上,商行雪也弄不懂自己方才究竟为何不舒服。
只能将原因归咎于沐曦和对他毫无遮掩的利用。
原先沐曦和是想要在七月十七那日命商行雪前去玉仙馆,但商行雪自言时间紧迫,未能仔细谋划。
沐曦和也觉得有道理,便问他有何想法。
商行雪献计,首先一项便是需要沐曦和做出“独宠”他的样子,才好在廿七那日顺理成章地引他前去玉仙馆,而不被人怀疑。
只是,这计策虽是他定的,但沐曦和却更似沉浸其中,果然待他比旁人都好。
不仅将赏赐如流水般搬进筑香苑,还想法子与他日夜都在一处。
甚至,一连七日皆宿在他的筑香苑。
尽管二人并无夫妻之实,却也是同床共枕了的,他几乎每一夜都是伴着她的幽香入眠。
她的贪嗔痴怨、一颦一笑,哪怕明知道是做戏,也不免恍惚。
可她,居然说抽离便能抽离。
商行雪一路无话,倒让李越亭心思转了转,状若无意,道:“郎君别多心,明焕郎君伺候公主时日久了,公主是念旧情的人,自然待他有所不同。只是咱家清楚,您才是公主心尖儿上的人呢!”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商行雪神色一凛,俊颜辨不清喜怒,道:“公公说得是。”
李越亭打着灯笼在头前走,虽看不到商行雪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不由暗自笑笑。
那日沐曦和去看过明焕,也不知是怎么与他说的,明焕不再闭门不出。
虽然仍是不过多与人接触,但脸上的笑意比先前多了。
这笑被商行雪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浮起了淡淡的不虞。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备受公主宠爱的面首”,对明焕冷脸也是应该的。
至于知玄与宜安,两人被李越亭敲打了一番,也老实许多。
到底是四皇子送来的人,沐曦和看在四哥与自己同去烟花之地的份上,暂时还不想料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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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中秋雨连绵。
下得不大,尽是些牛毛细雨,却整日阴沉着天,刮着凄凄冷风。
天气不好,沐曦和便不大爱出去,除了去宫中请安,便是窝在公主府里。
去宫中请安时,还遇到了平乐公主沐嬿茴。
对方也知晓了自己命人撰写的戏文竟被嫁接到了沐曦和的头上,气得对她连翻白眼,直拿鼻孔看人。
沐曦和毫不理会,甚至还在一回府时就命人去请弘雅班,来唱这一出《许金枝》。
戏台子搭在水榭,丝丝细雨打在残荷上的声音交织着柔美的戏腔,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