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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有序(一)(1 / 3)

今年的京城暖得格外慢。许是去岁寒意不舍人间,虽然是初春三月了,瓦石道路上才堪堪停歇今年头一阵雨水,被嫩柳叶刀子样的风一吹鼓,还真让人忍不住会一哆嗦。

老天爷也是没什么气色,只让云间扯开来一道纠缠不清的细缝。太阳灰蒙地挤在后头,许久才落在人身上,要活动好半晌才能感觉到背上些微的涔汗。

苜蓿抱着手里的汗巾与团花扇,圆步从郑国公府邸的侧门斜着身子往里面探。低垂的抽噎声漫了整个府邸,最底里的流水也击打着悲怆,和着空气里的料峭春寒,抱着脑袋缠成织花麻样,一股脑往她的魂灵里头钻,那是一种从脑袋深处透出来的叫嚣着的疼,有些烦人。

郑老国公死了,起殡朝祖这日恰巧挑得天气并不晴朗。郑国公府邸的屋檐伸得长,回廊下就更显阴霾些。

庭院外头的风磨尖了爪牙,钻进来,出不去,就只能困在檐廊影壁前。奈何这风越卷越大,合着不远处正堂里的哀声动静,听着实在瘆人,总像些魂魄喧叫着生前的冤屈。

郑家这间府邸,是先帝曾经特地赐给郑老国公爷的。据说是郑老国公爷曾经与先帝一同驰骋边关时候,特别爱听季夏时节雨打廊檐的声音,于是在将他们郑家迎回京城后,特地挑了间檐廊最平最宽的府邸给了他。只是以往这宽大的檐廊有多耀眼,这会儿在叠满了云的阴天日子里就有多让人觉着不舒服。

不过再是如何不舒服,人到了阴曹地府,留在阳间的也只剩下些阴浊的气息与越看越悲伤的灵堂。身后人没法再去管生前事,那些钱财遗嘱也都早早地有看守严实的人紧紧盯着,还有袭爵荫封之事,甭管是明刀暗箭相对多久,好坏利弊早就把算盘浸润了,这会儿郑家人能安分跪在正堂里,必然已经是分出个定论。

恰好外头飘起了漉湿的风,空气里头的薄霜露水似乎能把发髻打湿,发丝软塌塌地贴在额前,黏糊着难受。苜蓿一路上与好些个郑国公府的下人们打了交面,她原本就有些头重,这会儿看谁都觉得生的一副模样。阮家与郑家往日来往并不密切,苜蓿自然对这里并不熟悉,七扭八拐了好一会,才终于回到了正堂。

正堂最里头摆着老国公厚重的大漆棺椁,底下穿戴粗麻孝衣的郑家人跪了一排,一声接一声地嚎。右手边立着个板着脸的青年人,略眼瞧着是还未到而立之年,捧着素胚的陶瓦盆,紧盯着棺椁上面的明旌,用力得像是要将那棺椁烫出一个洞。

他干瞪着眼发愣,哭声却又响起来了。青年人才总算像是回了魂,一颗头转过来时还显得有些僵硬,又许是一双眼瞪着久了,前来吊唁的众宾客其实看不大出他的悲,只有布满血丝的猩红与吓人。

苜蓿被这满是谋算与寒意的环境吓着了,缩着脖子猫着腰,在一屋子的悲戚里面钻着,才一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娘子。

其实怪不得明玉这般扎眼。她自始至终都是这人堆里为数不多的无甚表情的人,跟在阿郎身后,只抿着唇掐着帕子,平静得像棵院子里头的花木。

正堂里面哭声还响,苜蓿将手里的团花扇塞进她手里,压着嗓音,颇有些无奈。“好娘子,您好赖装一下吧?”

明玉一双蛾眉展得更平了些,暗暗叹着气,一下下地扑着绫罗团花扇。“哭不出来,也不敢哭。我怕是生来没有这份天赋。况且爹爹也没哭呢。”

“阿郎是为了阮家名声,可娘子也该想想京城里头对您的风评,免得日后真有人当着您的面,说您是石木化形的怪人。”

苜蓿扁着嘴,倒完这些肺腑话,嗔叹瞥了眼她家娘子。可她家娘子呢,依然是这幅毫无世俗欲望的样儿,无喜无悲。苜蓿于是认命了,只好又将她往人群后面掖了掖。

她家娘子是个木头美人,平素见不着她笑,当然也见不着她哭,像是根本就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人又哪会真的无喜无悲,不过是阮家几十年兢兢业业站直中立,在夹缝中生存着,原是左右谁都不敢得罪,阮翀就逼着明玉不能展露大喜大悲。

起先装得是痛苦,到后来时间久了,也就都习惯了。如今再想让明玉适时当地哭,倒也实在是难为人。

只是这疏离淡泊的美人名声如今在京城里是传得愈发响亮而遥远,苜蓿掐手指反复算,还是觉得并不算好事。

毕竟她家娘子再过二年就要及笄了,婚事媒婆什么的也的确是该预备着张罗起来,好歹这是件顶要紧的大事。

满屋子都是哭声,呜呜咽咽,一点儿悲凉都没有。苜蓿听了好阵子,随明玉一起看着宾客们站成一堆,掩面撇泪,倒也实在是佩服。

宾客们哭吊唁的面子,哭郑家回西平祖家守孝三年期间自己家族于京城之中当如何自处;而那些郑家人哭财帛,哭地位,哭回了西平大抵没了如今这样富贵闲散的好日子。他们的哭腔,几分是真情,几分又是假意,没人说得清,总归声音够响,哭得也有模有样,放在面子上说得过去也就凑合。

穿戴麻布孝衣的人哭完了,互相搀扶着起身,立着的青年人才揉了眼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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