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有淡淡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叶子于是推门,又退一步,示意佟曦晚先行。
门的正面便是一张大桌,桌前坐着一个女人。
佟曦晚粗略扫了眼,屋里没有别人,这位应当就是项娘子了。
项娘子目光直白地打量着她,佟曦晚对上她视线,只见这女人发髻闲闲梳着,穿着湘色襦裙,裙下摆改短了些,微微露出淡绿布头鞋的鞋尖。未施粉黛,是没气色的白惨惨的一张脸,透进来的半扇门的光打在她下身上,腰以上仍在昏暗的房中,使她的表情更显阴森。
气氛有些凝滞,项娘子不说话,佟曦晚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叶子忽道:“项娘子不点灯么?这几日天色昏沉,在屋里做活还是点灯,对眼睛好。”
“劳你关心。”项娘子冷笑一声,“只是你心善,可别人未必有这好心。我不说灯芯用完了,那群人乐得当不知道,以为我看不出她们嫌我多事呢。”
叶子不好接这话,侧身对着佟曦晚一笑,转移了话题。
“这是东家的贵客呢。刚已派人来告诉娘子要来的那位。”
项娘子点点头。
叶子朝佟曦晚道:“您直接问罢。”
又对项娘子道:“您既偏心我,说我的好,我伺候您自然要更比那群人好才是了。我现在就去取那上好的灯芯,再兼上好的灯油,既能照亮一室,又不薰着人眼睛口鼻,于你做活也更有益处。你说好不好呢?”
项娘子眉眼微动,道了声谢。
叶子果然转身去了。
项娘子脸上的笑收了收,恢复没情绪的模样,慢慢扭头看向佟曦晚,这时才道:“请坐。”
声音已经嘶哑了。
佟曦晚纳闷,刚刚明明是正常的声音。
她向一边坐了。
莫不是这门开后,进了风,把项娘子吹成这样?
项娘子道:“我身体不适,腿近日又发酸痛,只好坐着,不能起来见礼了,姑娘勿要介怀。”
这是有风湿?
还是单纯懒得应付她,随口说出的推托之词?
佟曦晚起身,将门缝关小了些,直道:“我来是想向娘子讨一个东西。”
“这也奇了。你要什么东西,唤人说一声也就是了,我能做就给你做。何必冒雨亲来一趟?”
佟曦晚道:“听闻这东西您已不做了。”
项娘子看向她。
佟曦晚自顾自说:“但我想着您也许还有从前剩下的,所以特来问问。”
项娘子别过头:“你说的是哪样。”
“那种表面刻有菊样印记等的盛物盒。”
“真不巧,没了。”她立刻答道,“这样晦气东西我怎么会留下。”
又打量佟曦晚,神色隐有讥诮,“我原以为只有那等爱附庸风雅的男人才爱这东西,没想到你这样其貌不扬的小娘子也要它。”
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只差指着佟曦晚的鼻子骂她俗气与别有用心。
佟曦晚的脸似是红了,沉默了半晌才挤出一句:“项娘子的话使我生愧,然而我是真心想要。”
项娘子冷哼一声,“怎么就想要了?”
“自然是慕它品格。古来就许多人赞的……”
“行了!”项娘子冷冷打断她。
佟曦晚双手交叠着,道:“娘子要没有,从前总卖给别人过罢,您告诉我给谁做过,我再去找那些人,在她们手上买回来。”
项娘子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心里便道这姑娘必然是在她这里丢了面子,因此说这话勉强找补呢。
正要抢白她一顿,又转念一想,她既然是找面子,自己何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还真去寻人不成?
因此反而笑了笑。
“姑娘都这样说了,我又不能亲自再做这东西满足姑娘心愿,当然要尽心尽力的帮姑娘找人了。”
佟曦晚诧异地看她,脸色有些无措。
果然。项娘子想,什么去找人不过是找补的托词。
她笑意渐深,“从前我是自己的小作坊,但也有记下这些东西,售出给何人的记录的,只是那些人很多也不联系了。待我家去,找出这陈年账簿,叫人给你送去,你再去寻,岂不是轻便。”
佟曦晚踌躇道:“项娘子从前是给哪些人做东西?既不联系了,不知还寻不寻得到人。”
“有什么找不到。”项娘子将簪子取下,重新插了上去,“那伙人世世代代住在梧苑附近,不轻易搬走的,你要是去,只怕还在。”
佟曦晚应下了。
这边说完,那头叶子刚巧回来了,她跨过门槛,笑吟吟将东西放在桌上。
连灯座亦是新的。
“这下可以用很久了。”她道。
“这是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