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烛火通明。
女人执笔伏在案上,灯火斜斜,映照着她绝美的脸庞。她抿着柔唇,神色冷淡凛然。
林仙儿进来时,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这些天,石观音似乎非常忙碌。
但石观音还是听到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动静。
她从案中抬头,对她笑道:“回来了。”
林仙儿点头。
石观音道:“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去找你了。”
林仙儿没说话。她默然着走到桌前,摸了摸茶壶底。
茶已凉了。
她一口饮尽,掀开瓷盖,把茶渣倒在渣斗上,打算再添一壶新的。
石观音只看了她一眼,便低头就在她身旁继续忙碌着。桌上一封封信笺白得就像雪,蚂蚁似的小字在雪上爬。
石观音并没有避讳林仙儿,但林仙儿看不懂这些信上的文字,也看不出她在忙什么。
石观音忽道:“我或许要出个远门。”
她近来这么忙,或许正是因为她要将这些事处理完了才能出门。
但她要去哪里,她没有说。
石观音还不打算告诉林仙儿。这虽然是件极好的事情,但她是个细心的女人,怕说早了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她不说,林仙儿也就没有问。
林仙儿道:“好。”
石观音又瞥了她一眼,她现在的模样自然并不太好。
林仙儿在大漠中日夜不停走了三日,外表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但体表的淤泥尘沙微不足道。这是她离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变化最大的一次。
她神光内敛,气息平和,正宛如一块浑然天成的绝世美玉。
但……
美玉有瑕,她本是完美无瑕的芙蓉仙玉。石观音看着她,默然掷笔。
石观音没有多说什么,她只道:“沙漠,还去么?”
林仙儿道:“去。”
石观音道:“什么时候?”
林仙儿道:“明日一早!”
枯树下,胡铁花已蹲下来阖眼休息,他发现自己和楚留香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楚留香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他漆黑的身影好似完全掩在夜色中,像一团幽灵。月色凄凉,拂照着裸露的皮肤也像幽灵一般苍白。
楚留香自然认得他,他在大漠上的朋友除了胡铁花,只剩下他一个了。
楚留香道:“你来了。”
一点红道:“但你要走了。”
楚留香道:“是!”
一点红道:“很好!”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没有一个人希望他留下来。
他已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因为林仙儿已足够强了,又或许她本不需要一位自作多情的守护者。
楚留香勉强笑了笑,道:“你和那位曲姑娘好似过得不错。”
一点红笑了,他笑的次数很少,这是他笑得最好看的一次。
他没有回答。
他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回答。
楚留香凝着他的笑容,心中竟升起一丝嫉妒。
然后他开始苦笑。
一点红看着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愧疚感。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的人的愧疚。
一点红迟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姑娘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人了,你……”
楚留香打断他:“我知道。”
一点红道:“你知道?”
楚留香道:“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是什么让她来到了大漠?
又是什么让她从弱不禁风的少女,到仗剑天涯的剑客?什么改变了她,何等强大的力量改变了她?
一点红道:“你既知道,更该放弃了。”
楚留香道:“但我还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肯定已不在了。”
一点红道:“你凭什么肯定?”
楚留香道:“因为我了解女人。女为悦己者容,任何一个女人都绝不愿意在她的爱人面前顶着一副丑陋的面容,除非她的爱人已不在这世上。”
一点红沉默了许久,才道:“但无论如何你都该走了。”
楚留香道:“无论如何我都该走了。”
一点红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虽不如之前灿烂,却也很温暖。
他道:“前面有一辆马车。”
楚留香露出一抹意外之色:“我认识你以来,才知道你是这么周到的一个人。”
他转身,又看了一眼树下的胡铁花。
胡铁花立即站起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道:“那曲姑娘的确是个好女人,红兄你有福了,祝福你!”
说完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