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的,抬头不见星月,沙丘孤壑间有狂风掠袭,仿佛大地悲泣,更显苍凉悲壮。
天地混沌,人在其中,渺小得宛如苦海中的一粒尘沙。
尘沙中,孑立着一位少女。
少女本也是渺小的,但她单薄的孤影却始终没有溶入漫漫黄沙中。
因为她握着剑。
她握剑,因为她唯有一剑。
万物混浊,独此最美丽,最清寒之剑。
顷刻间,天地之堤已决,黄沙滔滔,地龙翻滚。刹那间,少女凌空跃起,剑光雪寒,宛若万千银蛇在狂风中乱舞。
她动作之快,剑法之稳,击石落沙,分毫不差!要在极恶劣的环境下做到这一步,非得要深厚的内功与超群的剑法融为一体。
风仍在呼啸,她的剑却缓缓停下,仿佛放慢了无数倍。
一个人,正在她的身后。
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她始终没有在意他,仿佛这个人和一块石头也没什么区别。直到飓风中一道悍然剑气凝起,竟有如实质般化作剑芒刺背!
剑招有形,而剑气无形。
能修炼成此等剑气,此人即便不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差不了多少。
她实在不能不回头了。
但她并不着急,既然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这么久,就代表他一定不会突然动手。
“好剑法!好剑!”
一声低沉的震响穿透了风沙,这声音虽饱经沧桑,却并不苍老。
林仙儿缓缓转身。
不远处,正是一位鹤发老人,他戴着斗笠,一袭灰衣,大袖随风狂飘而人岿然不动,他整个人就宛如烈风中的苍鹰!
林仙儿瞳孔紧缩,道:“那你的剑呢?”
他的剑犹在鞘中。
鹤发老人目光一厉:“老夫的剑已有十三年未曾离鞘了,你要看我的剑,就得留下你的性命!”
林仙儿道:“哦?难道你竟不是来杀我的?”
鹤发老人道:“我为何要杀你?”
林仙儿冷冷地看着他,这问题本就不应该问她。
鹤发老人的目光停在她的寒玉般皎洁的长剑上,他忽开口道:“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仙儿淡道:“为什么你总要问别人问题?你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难道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想通么?”
鹤发老人竟仰天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雄浑而极具穿透力。
天地间,都只剩下他苍浑的笑声。
他笑了许久,也打量了林仙儿许久,他锐利的眼神中不时露出一丝挣扎之色。
良久,他才叹道:“你走罢!”
林仙儿伫立不动。
鹤发老人敛了笑容,冷道:“我放你走,你还不走?”
林仙儿道:“这地方,好像是我先来的。”
他的脸色一僵,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但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径直打算离开。
林仙儿忽道:“当一个人拿起剑的时候,就该知道她所有的尊严和生命都已交付给剑了。”
鹤发老人神色怔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
“好,很好!”
鹤发老人笑道:“你为什么又愿意回答了。”
林仙儿道:“因为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得到一个答案。”
鹤发老人爽朗道:“你说!”
林仙儿道:“谁让你来大漠对付我的?”
他面露为难之色。
这问题实在问到了最关键之处,但他既然答应了林仙儿,就决不能失信于她。
其实这鹤发老人当然是柳无眉派来的。
他的真名为帅一帆。
若是楚留香当日看了他一眼,说不定能认出来他是当年号称一剑动三山,力斩过天星的"摘星羽士"。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拥翠山庄的庄主李观鱼曾有恩于他。李观鱼的家人李玉涵柳无眉声称李观鱼已时日无多,他一生爱剑如痴,余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得到远在天山的圣剑“冬措剑”。
此剑三百年来从未出现在中原,但此时已落入石观音爱徒之手。石观音武功之高,难以想象,所以要夺走此剑,便要趁石观音外出之际动手。并且柳无眉强烈嘱托他不仅要夺剑,还必须要把林仙儿带回来,否则便无力挟制石观音。
帅一帆虽认为这种行迹十分可耻,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不如恶名在外的石观音,但为了报答李观鱼昔日的大恩,他还是听从了李家夫妇的意思来大漠一趟。但见到林仙儿之后,他才发现这种行为无耻之尤,实在远超过他能接受的程度了!
他忧虑于石观音,不好直接说出拥翠山庄和李家人的名号,但他又不能对着林仙儿说谎。
帅一帆想了想,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