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萍回到鹜源客栈,见了林新玥,将到沈庄的前后梗概复述了一遍。
新玥犹豫了一阵子,道:“沈公子,他……,没事吧?还好吗?”
木萍道:“体肤倒无什么大碍,只是,心情有所损伤,毕竟摔了一大跤,可能得过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林姑娘亦莫担心,我估计他应该不会一蹶不振的。”
林新玥岑寂不语。
木萍不由得思忖,唉,难怪世人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原先,这两个年轻人俱是英气勃发、朝气蓬勃的,突然间,因为这个什么的“情”字,竟在半日之内,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颓然不振,郁郁寡欢。原来,儿女之情,并非皆是美好,也会有如此地劳神伤人哪……
次日清晨,木萍三人整装束带,抖擞精神,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发。回望鹜源客栈,渐渐隐没在苍茫的层峦密林之中,偶有惊起的水鸟,展翅冲掠云天,留下翩跹朦胧的倩影……
走了半个来月的路程,仍是江南东道的地面。但见前方,丹崖碧水,茂林连绵,丘峦叠嶂,千山凝翠,百峰涌瀑,奇岩怪石,松涛鸟语,激流幽泉。
路上偶遇一位樵夫,木萍遂上前打听:“敢问大哥,前头可有一个去处,唤作武坪镇?”
那樵夫点头,遥指道:“再翻过几座山,便是武坪镇了。”
三人便竭力趱程,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武坪镇子。举头看去,只见一座城堡式大村镇伫立眼前。走进石块垒砌的拱形镇门,仰头是雄伟高耸的南门谯楼,既有中原之风,又具南方特色,城堡内各式民居鳞次栉比,参差错落。
他们先寻了一家客店,安顿了下来。
木萍旋即向店主打听道:“贵镇可有一位武术大家,乃是貔青派的掌门人史常青师父?”
店家道:“有啊,貔青武派的总堂,就在咱们镇的东北角,打这里过五六条街便可到达了。几位也是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吧?”
木萍道:“噢……,是的。”
店家道:“他家的名气挺大的,在南方也是数得上数的武派,常年来此拜师学艺的年轻人就没见断过。几位既然也是,就得好好准备准备,届时他家是要试你等的身手的。不是随便想入貅青派就能入的,没武功基础的基本上不收,除非是有来路的人专程引荐。另外,富武穷文,你等应该也是晓得的,拜师的贽礼可是少不了的……”
木萍道:“多谢店东好心提醒,我等自当留意。”
仨人打算先吃点晚饭,林新琪吩咐店家,去预备些当地的特色菜来。店小二先摆上了醇香清甘的碎铜茶,沏上一盅,满屋飘香,呷品一口,沁人心脾。没过多时,又端上来几盘菜,笋干肉丝,红烧鲤鱼,豆腐烩,新鲜时蔬,还有一小壶本地酿造的沉缸米酒。
用过晚饭,大家一路疲乏,都早早安歇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木萍约过林新琪和林新玥,道:“今日,我得去会一位朋友,安全起见,你二人不可与我同去。若是两日之内,不见我还转,可能凶多吉少,你们立即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万不可回头寻找于我,我自会设法脱身。我有你们留下的老家地址,将来如若在下得便,自会前来与你等相会。”
二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新琪道:“真的那么危险吗?我俩帮得上什么忙吗?”
木萍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但须得作最坏的打算,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希望别太糟糕吧。你们帮不上忙,只能我自己去做。”
新琪道:“我还是没法子接受,为什么咱们不能想办法绕开险境,另辟蹊径呢?”
木萍道:“因为,从我第一天受人托付,就注定了要刀头舐血、命悬一线,没有平安的日子可过了。你们只要是跟着我,就难逃这个定命。”
二人也不说什么了。
木萍遂整装带剑,身背他的蓝布包袱,出门而去。
貔青武派的总堂,果真坐落于镇的东北。高大威武的院门外,各色旌旗招展,左右还各立着一只烟青色石貔貅。据说貔貅是龙的第九子,龙头狮身鹰翼如意尾,能镇宅化煞、招财纳瑞。
木萍来至院门首,抬头望了望,然后走上前去,向门口守护的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通报了名姓。侍卫旋即入内回复,等待多时,一个虎背熊腰的武人出得门来,跟木萍抱拳行礼,领他进了总堂。
只见院墙之内青砖琉瓦,雕梁画栋,斗砖封火马头墙,两进殿,五开间,重檐顶,气势非凡。
来到大前厅,除了两排待客的椅几之外,两侧靠墙,尽是兵器架子,陈列着各式的刀枪剑戟斧钺钩镰。木萍看到这些,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又亲切又不免有些警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了许久,终于,几个威风凛凛的扈从簇拥着一位宽带锦袍的老者,大步流星地从内堂走了出来。这个老者,灰发苍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形容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