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刚过陈宗宝就到了,小西得了信儿从东暖阁里出来。一位身穿浅灰色布衣,身材魁梧的青年端正地跪在正殿门口,他低着头,小西看不到他的长相。
‘皇上又不在,难不成是要跪拜我?’小西心里好笑,快步迎上去虚扶起对方,“陈医士请起!”陈宗宝个头很高,比小西足足高出一个头。小西恭敬行礼,“奴婢夏小西见过陈医士!”
陈宗宝抬起头,和小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竟不自知地红了脸。小西看着陈宗宝也是一愣,旋即冷了脸。陈宗宝收回目光,低着头恭敬还礼,“姑姑刚刚痊愈,院首吩咐卑职随侍左右,为您调理身体。”
小西客气地回答,“有劳陈医士。”
小西提前两刻钟出了乾清宫,陈宗宝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出了月华门缓步走向长安宫。
“姑姑,卑职见您早饭吃的不多。从养生的角度来说这样很不好!”陈宗宝的语气非常恭敬但内容有些生硬。
小西停下脚步,陈宗宝也跟着停下来恭敬地垂首而立。小西礼貌回答,“陈医士,多谢您的提醒!奴婢今后一定注意。”
陈宗宝恭敬行礼,小西也只得端正还礼。
小西轻声提醒,“陈医士,奴婢只是一名宫女,您不用对奴婢如此恭敬。”
“卑职不敢!姑姑是从四品的大人,又是在皇上身边当差。卑职是从九品的小吏,不敢在您面前放肆。”
小西忍着笑轻声问,“这些话是李宏展大人告诉你的吧?”小西故意把‘大人’两个字说得很重。
陈宗宝听出了玩笑的意思,微笑着回答,“姑姑说笑了。”
小西想了想,绷着脸认真地说,“陈医士,我向来对周围的人都是以诚相待。陈医士若是为难就请回吧!”陈宗宝抬起头吃惊地看向小西,这次没有脸红。小西继续说,“之前脱脱在的时候,我们都是你、我相称。”
“卑职,不,我知道了!”陈宗宝改得倒快。
小西满意地笑笑,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一提脱脱你就改了?”
陈宗宝看着小西微笑着轻声回答,“脱脱是我的师弟,他都如此,我还有什么不能的。”
小西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呀!你舅父是脱脱的师父,肯定也是你的师父!”
提到李宏展陈宗宝的脸上满是骄傲和钦佩。“是的!”小西理解了朱棣的良苦用心。
陈宗宝小声提醒,“小西,时辰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会儿,小西还是忍不住问陈宗宝,“脱脱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
“从来没有!”陈宗宝斩钉截铁地回答,“无论何时何地,护卫都是不允许谈论‘主子’的,连一个字都不能提!我是听你说起才知道脱脱曾是你的护卫。”
“是这样啊!”小西忽然想到永乐二年朱棣第一次带自己去汤山温泉行宫时,提到脱脱时他满是醋意的态度和话里的深意。心里满是感动,‘脱脱果然是冒死觐见!’
长安宫门已经近在眼前了,陈宗宝轻声叮嘱,“小西,从现在开始,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要先由我检查了再吃,记住了?”
“记住了!”陈宗宝的话令小西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声音里竟有了颤音。
陈宗宝注意到小西的异样微笑着安慰,“你放心!这里有天子威仪,没人敢放肆的!”
小西微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宫门上的小太监跑过来迎接小西,陈宗宝向后撤了一步。小太监朝着小西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小西姑姑!”
小西恭敬还礼,“烦劳公公通禀,奴婢夏小西求见懿妃娘娘。”
忙碌了两个时辰,小西基本上理清了账目的头绪。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心里筹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陈宗宝见小西一直沉默不语也陪着她安静走路。小西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险些走过了月华门,笑着跑上台阶。
陈宗宝轻声问小西,“你读过书?”
小西也轻声回答,“是!”
陈宗宝闷着头穿过月华门。小西快步追过来轻声问,“然后呢?”
“没有了。”陈宗宝随口回了一句继续安静走着。
小西本以为陈宗宝后面还有话,没想到这就没了,不免有些失望。
气氛有些尴尬,陈宗宝转头态度认真地问小西,“刚才在东偏殿的时候我用茶浇熄了熏香,你没生气吧?”
小西心直口快地回答,“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陈宗宝轻声解释,“熏香的味道太重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我明日带些气味清新的来。”
小西放慢脚步看似无心地问,“味道确实有些浓烈,可是熏香和我的健康有什么关系?”
“这个……”陈宗宝的神情变得非常不自然,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小西的眼睛。
小西佯装吃惊地问,“难道是熏香里有类似□□、鹤顶红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