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了解宫远徵啊,他刚才那副神情,就是想亲我。
他是骄矜桀骜的徵宫主人,而我是比徵宫主人更胆大的徵宫女主人。
于是高朋满座,众目睽睽,我踮脚就亲了上去。
一触即逝,却也笑得嚣张。
这次我听清身后有人小小惊呼了一声,是谁的酒杯洒了。
宫紫商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他俩怎么又整这死出。”
翌日是个好天气,停云千重,青山无碍。
午膳后宫远徵去了药房配药,我拿着陨铁石去找宫紫商。
不巧在商宫遇到了按礼来拜会的洛少主,宫紫商正留他饮茶闲聊。
我收起咧得有些放肆的嘴角,端方回了行礼,随即也在宫紫商邀请下坐了下来。
我阐明来意,是为了宫远徵制暗器飞针,宫紫商点点头收下了陨铁。
洛少主坐在另一边,静静喝茶。
我习惯性往茶里放了些花蜜,宫紫商看到撇嘴:“也就是你有这个习惯,我去徵宫都得自己带茶去。”
洛少主像是很感兴趣:“为何?”
宫紫商:“徵宫的茶叶都是甜茶,因我们这位宫三夫人的爱好而备。宫远徵可没给我们准备其他茶叶。”
洛少主:“那宫三先生也喝甜茶吗?”
宫紫商:“五年前,同我们喝的一样,爱喝醇香味苦的茶。但,”她看了我一眼,顿了下:“但后来他在等弟妹的时候,将徵宫一切都布置成了弟妹在世时的喜好。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是边等,边活成了弟妹的样子。”
我补充解释道:“我曾因一些原因,离开了五年,不知归期。也是半年前左右,才回到宫门。”
洛少主沉默了下:“我原以为是夫人爱重宫三先生,未曾想到宫三先生也是如此执着之人。”
我笑笑,看着眼前渐渐煮沸的茶水:“洛少主觉得我爱重我夫君,是因为我选了陨铁,偶然下山为他买点吃食。如此便觉得我爱重了?”
我抬眼像是回味着相处以来的朝暮光阴,神色安然:“我每日晨起,都是阿徵为我梳发绾髻;只要他在宫门,无论多忙他都会陪我用午膳,既而哄我午睡;亥时我总要喝一盏补身汤药,亦是他每日亲手熬制两个时辰送来;我独爱茉莉,于是他为我种下一棵常开不败的垂丝茉莉树。”
“洛少主,我的夫君比你以为的、比我能用言语说明的更加爱我。他的爱,一直在我们生活的细枝末节处。我瞧得分明。”
洛少主沉吟良久:“若是爱重一人,这些我亦能做到。”
我摇摇头:“我们经历过许多事情,其实不止五年,他曾无望地等待我十五年之久。如今相伴的每一瞬间,都是与神明苦求得来的,我们比谁都更加珍惜。”
我的声音虽不大,其间坚定却足以满堂听清。
“阿徵是我抗争命运的竭尽决心,亦是我感谢命运的唯一原因。”
“在我眼中,这世上阿徵便是那独一无二,而其他人都归结于其他。”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咫尺之近,或仙山之隔,我都与阿徵约好了不止一个百年。”
洛少主似是被我的话震惊到了,许久才开口:“我本以为,我那妹妹便已然算痴情,如此看来,倒不及二位情似海深。”
“……妹妹?”
宫紫商像是想起什么:“是宫远徵十五岁继承徵宫时,和老家主一起来参加席宴的那个小姑娘?”
洛少主点头。
我问:“还跟阿徵有关?”
宫紫商剥开瓜子,细嚼慢咽:“是啊,我记得当时那小姑娘小住了一月,天天往徵宫跑,去得多了,宫远徵便烦了,日日在药田不回来。小姑娘进不了药田,还哭了几场。”
洛少主听到宫紫商说起自己小妹的糗事,有些讪讪:“那时虽在宫门住了一月,其实我小妹也未曾多见宫三先生几面。只少女心事总是来得不知不觉,等发现时,已然难以抗拒了。”
宫紫商喝下一口茶接着说:“当时我听说,洛家姑娘与宫远徵年纪相仿,其实是为他预备的待选新娘,颇有些内定之意。”
洛少主点头,算是肯定了这种说法:“只不过说来惭愧,五年前宫门无锋一战,我们洛氏虽然鼎力支持宫门,但我父亲终究不忍唯一的女儿淌这趟浑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小妹一生,便为她择了良婿,好生嫁了出去。”
宫紫商问道:“我还听闻洛姑娘很是抗争了一段时间,才哭着上了花轿?”
洛少主苦笑:“确有其事。不过如今倒是举案齐眉,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我执杯吹去浮沫,浅饮一口:”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老家主一片慈爱之心,我很是敬仰。”
“不过,”我放下茶杯,笑得温和:“宫远徵十五岁时和令妹的故事,能否再说得仔细些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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