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听我说,哎呀,你别哭呀——”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呜呜呜——”
“我发誓,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置办一套崭新的锅碗瓢盆!”
老胡噙满泪水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砸锅卖铁??你看看这锅都烧成亲爸都不认识的样子了,你还要把它砸了拿出去卖钱?”
“哎呀我就顺口那么一比喻——”
“这能随便比喻吗!”老胡两腿一蹬,差点背过气去,“这锅碗瓢盆是我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南国买的,用的是上好的精铁,我烧得一手好菜全靠他们,这下好了,咱们冬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哎呀,这,实在不行我们把那偷东西的小子给卖了,换点钱。”
“他?他那个鬼样子,把他大卸八块送到肉铺里,都卖不过猪肉!”
“也是,哎老胡你消消气,我刚刚已经把他好好教训一通了——”
客人甲看不下去了,小声咕哝:“你那是教训吗?”
好一会儿,安凌才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让老胡止住了猛虎落泪。
“都散了吧。”老胡大手一挥,遣散走了那些留下来开解他的食客。
待走出了燕计酒馆大门,其中一个食客才小声地对另一个说:“你说安娘子真的能给老胡开出双倍工资?”
另一个赶忙回头看了看昏暗的燕计酒馆,好像怕有鬼追上来似的:“呵,我看够呛,你没听刚刚他们的披露嘛,老胡一直死缠烂打地想让掌柜娘子给他涨工资,可是你瞧掌柜娘子那身手!老胡又打不过,所以只能一直靠偷喝酒馆里的酒来泄愤,我估摸着这事得以老胡偷喝双倍的酒做结哎哟喂,您还没走呐——”
那个刚刚被安娘子好好教训了一通的小乞丐此时仍然以原来的姿势站在燕计酒馆门口,一直目视前方的他此刻听到客人的声响才慢慢回头,低沉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一个食客用胳膊肘拱了拱另一个食客,刚想跟他说别多管闲事,谁知他的同伴已经率先不争气地问了出来:“你怎么还没跑啊?没看出来安娘子已经给你台阶下了嘛?”
小乞丐目光一滞,半晌,小声说道:“是吗?”
那个食客刚想要说不然你早就被五马分尸卖到猪肉铺了,另一个食客紧拽着他的衣袖猛地一拉:“人家内部的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走了!”
话多的那个食客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拽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可每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食客大力地往前拉扯两步。
内部的事情?
小乞丐想着刚刚那食客的话,心里突然古怪地颤了一下。之前被泼上酒食的衣服渐渐变干发硬,微凉的晚风吹过,衣服如浆板一样硬邦邦打在身上,发出混着食物残渣和污垢的味道。
脚下的青石板砖泛起了一丝温润的橘色暖光,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脚底,小乞丐低下头,发现另一道影子从后面慢慢浮出,一个清脆的女声随之传入耳底——
“你还没走啊?”
少年猛地回头。
掌柜娘子正嘴角噙笑地站在酒馆门口,屋檐下的一盏灯笼亮了起来发出温润的橘光。女人的脸映在暖光下,神色安详。
少年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转过了头,继续看向远方。
已是掌灯时节,万家灯火在黯淡的天幕下如星光般幽幽闪烁,一轮弯月悬在苍茫的远山之上。
“怎么没趁我进去忙活的时候逃走?”女人在身后问道。
逃走?
要真是逃了,凭你的身手把我抓回来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么想着,少年转头说道:“我要是逃走了,你不得把我追回来啊?”
掌柜娘子噗嗤一笑。
“是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个小偷?”
檐下的灯笼在女人漆黑的眸子映出了两簌俏皮的小火苗,火苗一闪一闪的,看得少年心里发乱。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又从哪儿来?”女人问道。
少年眉头一皱:“我没名字,从草原上来。”
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奇怪的。
少年反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女人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我叫安凌,从南国来。安是安全的安,凌是……”
少年一摆手,冷冷地打断了她的介绍:“不用解释,我不识字。”
“……”女人露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四目相对,半晌,女人轻咳了一声:“小乞丐,你看我这酒馆的地板……”
“不用说了,我给你擦干净再走。”少年一撸袖子,大步流星地往酒馆门口走来,啪啪的脚步声踏出了言出必行的果敢,目不斜视的眼眸里闪着令人动容的坚毅——
“等一等!”女人呼地将手平举在身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