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干净的衣物。”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少年猛地回过头,发现掌柜娘子手捧着一叠衣服和鞋袜款款地向他走来。
“这么多?”少年听到自己问道。
“都是掌柜先生留下的。看你像是个有缘人,就送你吧。”掌柜娘子眉眼含笑。
在北蛮,转增故去之人的衣服和饰物不仅不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反而有着传承的寓意。故去的兄长将衣物转给弟弟,预示着弟弟将得到哥哥在天之灵的庇佑,去世的长辈将饰佩赠给小辈,预示着小辈将得到长辈冥冥之中的指引。
所以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父母兄长故去得早,他又常年流离失所,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赠衣。
“哇……”少年盯着那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眼睛都直了,半晌,他惊讶地说不出话。
“喏,挑一件试试吧,顺着走道往里面走右边第一个屋子,别走岔了。”安凌把一沓衣服往少年怀中一扔。
少年感受着臂弯里衣物的重量,激动地点了点头。
内室的门开合两次,少年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武服走了出来。那衣服竟意外地合身。如水的衣料裹着少年肩宽腰细的身形,乍看之下好似哪家的少年弟子。
安凌半眯起眼睛:“眼光不错……”
少年听闻后面露喜色,低头原地转了个圈,不住地打量着有些陌生的身体。
“……那一整沓衣服里面,就那件兜里有钱,有三根银条。”
少年愣了一下,抬起头,有点茫然地问道:“银条?”
安凌点了点头:“对,银条,是我预付给你的工钱。”
“什么??”少年觉得他好像听不懂掌柜娘子的话了。
安凌双臂交叉抱在身前,沉痛地看着少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除了要在今晚把酒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收拾一新之后,还要给我燕计酒馆干一个月的跑堂。”
“啊???”少年觉得他好像突然之间完全听不懂人话了。
安凌往前走了一步,面上满是不容分说:“怎么,不情愿?”
少年不由得往后撤了一步,瞳孔中写满了惊异。
这,难道南国人的思维都是这么跳脱的吗??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少年脑门上全是沉甸甸的问号,他惊讶得瞳孔都要跳出眼眶了,嘴巴张得好像能塞下一个大馒头。
难道她是馋我的……无与伦比的聪明头脑和矫健如飞的身手?
少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明白,我书读得太少,武也练得不到家,但我觉得这个掌柜娘子要被坑害我。
安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双手叉腰,漆黑如水的瞳孔里倒映着满脸惊恐的少年:“小乞丐,你动动脑子,我现在给你的,不比你掂个漏水的布袋子费劲巴拉地把剩饭剩菜抢走要好得多吗,而且,我柜台放钱的抽屉明明没有锁,你却想不到要去抢钱,啧啧,放眼整个额勒城,你看看除了我,还会有那个掌柜的愿意雇你做跑堂,你想想看??”
少年:!!??是啊,我为什么没想到可以直接抢钱呢?
安凌看着满脸悔恨的少年,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小乞丐,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刚刚不是给你时间逃跑了么,是你自己没抓住机会,那就对不起了,从现在起的一个月里,你就是我燕计酒馆的人了。”
砰——
砰!砰!
三声闷响,安凌和少年一起惊恐地回头。
老胡不知何时已从后厨跑了出来,他一边重重地敲击着桌板,一边怒视着回头望过来的二人。
“安凌!你刚刚说什么?”老胡气得鼻子都歪了,身旁的桌子在他的大力慰问下有些瑟瑟发抖。
“老胡,我刚刚不是让你回去歇着了吗?对了,我刚想起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一下——”
砰!老胡再次大力地拍打了一下桌子。
“安凌!你要招这个贼眉鼠眼的小毛贼做跑堂,这事儿我们另算,但是我们都已经这么拮据了,你还给他工钱……”
“说得对!怎么能给他钱呢。”安凌猛地转身,冲着贼眉鼠眼的小毛贼眨了眨眼,恶狠狠地说:“把钱交出来!”
小毛贼不知所措地拧起了贼眉,用他的鼠目寸光依依不舍地看着还没焐热的银条,掂量了半晌,他觉得眼下自己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便难过地将它们一根根放到了安凌伸过来的手掌之中。
安凌接过银条,陪笑着走到盛气凌人的厨子面前,握住他胡萝卜一样的手指:“老胡啊,消消气,这个小子知道错了,喏,这是他赔给你的买锅钱。”
咣当——老胡一把甩开安凌的手,又将银条一把砸在地上,“我老胡是会为了银条折腰的人吗??”
半刻之后,安凌将老胡送到门口,晚风颇有凉意,老胡缩头缩脑地裹紧了外衣:“秋天要来了。”
安凌也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