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哑——
安凌合上燕计酒馆的大门,仔细地拿门闩闩好,然后蓦地转过身。
“小满,你今天听到了什么吗?”安凌问道。
小满蹲在一个靠近内室的角落里,听到安凌的问话,他慌忙站起身来,很有觉悟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听到。”
“哦?”安凌眉毛猛地一挑,小满额心慌地一跳。“真的吗?”安凌吹熄了柜台上的灯盏。
小满神色更加坚定了,他满脸的大义凛然,仿佛下一刻就要英勇就以了似的:“真的,我什么也没听见。”
安凌依次吹熄了屋内大半的灯盏,待走到靠近内室的角落时,她在小满身旁站住了脚步,幽幽地发问道:“你知道一个优秀的跑堂需要具备哪些素质吗?”
偌大的酒馆前厅此刻只剩下了四五盏微弱的灯火,安凌的面孔晦暗难明。小满努力地解读着安凌的神情,嗫嚅道:“呃……”
望着小满被疑惑和茫然填满的双眸,安凌打断了他的搜肠刮肚的思索:“一个优秀的跑堂,要懂得什么该记住,什么该忘记。”
小满表情木讷地点了点头,心想:啊,我头好痛。
“所以小满,今天你需要记住什么?”安凌再次抛出了一个地狱级难度的问题。
“呃……”小满以手抚额,心想,她要是问我需要忘记什么还好回答一些,可是她偏偏问我该记住什么,我的腾格里啊,天可怜见,今天我才第一天上岗,就点儿背地遇见了上门讨债的前老板,疯狂索命的前同僚,无意中听到了现雇主不可告人的秘密,末了又要面对她这满是陷阱的发问方式,我还能活过今晚吗。
“这个嘛……”小满在空白的大脑里徒劳地进行着地毯式搜索。
安凌秀眉一拧,双眼微眯:“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十四加八十三等于多少了?”
小满瞳孔快速放大,他神色一舒,感觉活命有望:“哦!那个我记得的。等于九十七嘛。”
幽幽的烛火照在安凌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错落的阴影,掩住了她眸中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记性不错。”安凌平平地说道,“还有呢?”
“还有……”小满使劲地揉起了太阳穴,就在他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突然,他灵光乍现——
“哦!”小满眼睛突然噌地亮了起来,“我知道了!我还需要向聂元看齐,争取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坐一次牢。”
“………………”安凌本就透着冰冷的目光此刻正向外渗着彻骨的寒冷。她嘴唇微颤,眉心微颤,沉吟了半晌,她终于一字一顿地说:“不,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小满嘴巴张成了圆形,他露出了一副虽然我读书少但你也不能玩弄我的神情:“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以便看看我究竟有多大的决心?”
接着,他好像绝处逢生了一般,毅然决然地说:“安凌,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一句话,我明天就出去在全城展开天罗地网一般的搜索,但凡发现规模大一点的群架我就上,我保证我会尽最大努力苟活到最后然后被官府抓进大牢,这样过一段时间我出来后,你就可以自豪地对全额勒城说,我燕计酒馆现如今也有一个坐过牢的跑堂来镇场子了……”
砰——话语未落,小满就喜提了一记胸口碎大石。
好吧,之前听说南国人说话弯绕多,要按照跟字面意思相反的方式来理解,看来这不是真的。
当胸的一拳让小满不由得弯下了腰,他本想去揉胸口,但弯腰弯到一半突然又觉得腰痛,于是他便将手扶在了后腰上。
这一动作突然让安凌想起了什么,她紧紧盯着小满抚着后腰的手,好像在盯着一个不详之物:“你的腰是不是不太好?”
“啊?”小满猛地抬起眼睛,“没,就昨天洗完冷水澡后,又用湿抹布裹了太长时间,结果今天一直腰疼,得手扶着腰才能干活。”
安凌轻咳一声:“你明天别把你那破匕首别在腰上了,客人还以为你一言不合就想捅人呢。而且那匕首钝得很,你要是指望能用它防身,还不如指望让老胡给你当肉盾。”
小满艰难地笑了笑,心里想着我流浪街头,啊不对,我行走江湖的日子里可全靠那匕首防身呢。
不过刚想抱怨两句,他的脑子突然被一个更重要的疑问占住了,这疑问如电闪雷鸣一般轰隆碾过脑海,以至于他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开了口——
“等一等安凌,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今天你只是用衣袖碰了一下聂元,他就抖成了那个鬼样子,可是昨天你用指头夹着我匕首的时候,我怎么什么也没感受到啊?”
安凌面色陡然一沉,她眉头紧缩,直直地盯着小满,目光里的寒意仿佛能把小满当场冻结成冰。
小满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心底的疑问如翻江倒海一般,但无论怎样,活命都是最重要的。
面对安凌寒意十足的目光,他用力地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