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程度上,他们依旧算捡漏,拿下世锦赛第五这个职业生涯以来的最佳名次。除了第三名的RK,第四名的BJ,就是他们了。
居霏和谢意收到了表演滑邀请。四项角逐结束,他们得参加彩排,然后是正式的返场。
彩排的时候,所有人仿佛都在昏暗的光线中如释重负——世锦赛是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居霏却在这样的氛围中一时感到些许无措。
谢意无法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在他看来,他们的成绩比起之前的赛季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应该高兴才对。但他也清楚,这种时候不可以随意插科打诨。
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询问居霏发生了什么,谢意被余教练叫走了。
居霏便也得了空,找准时间走到刚从冰场上下来不久的少女身旁。“下午好。”她从最简单的问好开始。
“……下午好。”程愫弋本来微低着头,想之前看到的场景。她只是碰巧看见,却因此心事重重,只有在冰场上能够暂时看见。
但是居霏要跟她说话。程愫弋抬头回答,而她旁边的江愉也自觉离开,不准备介入。
“我们……好像很少能在表演滑上碰见。”
“没有。”程愫弋摇头,“中国杯。”并且她提醒居霏。
不知为何,她笑了起来。程愫弋虽然觉得疑惑,但这总归不是坏事。居霏长相明艳,可一旦真挚地笑开,脸颊左侧会露出一弯梨窝。她只有一边有梨涡,这一点程愫弋早就观察到了。
不过她很少这么笑。她们在冬奥会期间交流多了起来,但似乎还差一口气。“对,中国杯。”居霏道。她和谢意的存在感愈来愈小,居霏有时候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追着骂抽货,还是无人问津更好一点。“我跟谢意好像总是被给机会。”
而不是自己争取。“上个赛季,还有上上个赛季……都是这样。”
程江孤军奋战赢得三名额,他们可以作为三号位前往埼玉;常林复出,和程江共同拿下冬奥会的三张门票,他们又可以去莫斯科。他们悄无声息拿下机会,再在出成绩时悄无声息地交出一份足以被忽略的成绩单。
居霏也曾是要强的。但她发现,她和谢意的进步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她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可是,如果不是你们的成绩和实力都足够的话,就变成别人了。”
少女觉得自己回答得很客观。“你们争取到了这个名额。除了你们就没有别人了。”尽管和闵秋桦关系很好,但程愫弋不觉得闵周可以越过居谢。过去的一周期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则是未知数。
程愫弋察觉到居霏的情绪。她转过头,发现江愉已经默默离开,于是转回。“……你还好吗?”少女轻声询问。她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含蓄地表达关心,如何回应居霏的信任。她还没有和居霏多加相处,不知道她反感和偏好什么样的方式。
所以她在试探,小心地伸出触角。“还好。没那么糟了。”居霏笑了,这次的笑比先前那个少了许多自嘲。她的一时冲动没有落空。
“……哦。好。”
程愫弋信了居霏。
返场开始。她和江愉准备的赛后表演滑是《死神与少女》。
冰面上,少女闭上双眼,两臂交叉,双手虚扼住喉咙,以自戕般的姿势下腰后仰倒在青年的臂弯中。黑色的荆棘已然顺着纯白的衣裙和手臂攀爬向上,隐没了珠玉的光泽。
青年一面用右手拖住下坠的少女,一面用张开左手覆盖在少女的脸庞前,便遮蔽阳光、掠夺空气,投下一片窒息的阴影。少女正如她头上、身上被荆棘禁锢生长的水仙,已然被死亡的命运抓住手脚。
接下来,她要面临戏弄与诱骗。她似乎是脆弱的,轻而易举相信表演出的善意,从而屡屡受伤;她又是坚韧的,在斑斑血迹中不断尝试挣脱。死神将她当做溺水的人偶,而她不断试图摆脱四肢上木偶线。即便这一切都令她不得不去与无底的命运对视。
“……漂亮。”
晚上吃饭,程愫弋和居霏并肩回去。
“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也是顺路的事。”江愉微笑着回答谢意。
“你不要——你可以不听他们的话。”程愫弋将有些强硬的话咽下,尽力委婉措辞。“我跟江愉只想把节目滑好……我们都不听别人怎么说。”
她说话时,居霏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你们刚搭档的时候,江愉可是路过都要被踹一脚的程度。”
少女睁大眼睛。“真的吗?”然后,她敏锐地察觉到变化,指向自己。“你看,我被影响了。所以不听最好。”
居霏微笑。“好,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