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赋兰向外望去,在下方喧闹长街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久前在林府见到雪雁,他还感慨雪雁母女分离,现下这对母女已然聚首,正在携手逛街。雪雁一脸亢奋,她们身边还有个姑娘与雪雁容貌相似,想必是她家中姊妹。
卫赋兰看见雪雁跑到一首饰摊前,拾起玉镯又放下,她身旁的妇人从荷包里拣出两块碎银,似乎想要替她买下又被雪雁拦住。那荷包陈旧朴素,却极为干净,看着沉甸甸的,也不知攒了多久。
二人争执片刻,妇人面露憾色,什么也没买就被雪雁拖走了。
卫赋兰微微扬唇,向云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咕。
云招听后往首饰摊瞥了眼,剑眉登时一竖,“让我去买镯子?我不去,公子你若想送那丫头,自己买了送给她不就是了?何苦讹上我?”
卫赋兰懒与他解释,“让你去你就去,我是不能出面的!”
云招瘪嘴下楼,终是没犟过他家公子。
他依言到那首饰摊前买了镯子,却没直接送,而是如卫赋兰指使他一般,如法炮制,让那摆摊的摊贩给刚走不久的雪雁送去。
然而他折回没多久,还未入客栈,便被雪雁追了过来。
雪雁将人唤住,举着手镯问,“陈伯说这是你送给我的?”
云招眉头一跳,望眼摊贩,摊贩也正哈腰望着这边。
他不耐烦道:“是又怎样?”
“可我又不认识你。”
“拿着吧,不用谢,更不用认识我。”这事原也不是云招乐意的,他心下正烦,说罢抬步便走。
态度可谓傲慢。
雪雁只觉莫名其妙,追去两步,不由分说把手镯塞到云招怀里,语气也冷下来,“无事献殷勤,有病!”
“你!”云招接住差点掉地上的镯子,雪雁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憋了许久的火气没处发,他瞪眼那小姑娘的背影,又仰脸望向客栈二楼,他家公子优哉游哉,看他被揶揄,好像还看得挺高兴。
他脸色更黑了。
窗柩另一侧,尚善低首念道:“善哉,善哉。”
云招拿着镯子回卫赋兰身边时,卫赋兰也没接,让他暂且留下镯子,日后回京送给他老娘算了。云招勉强应下,见卫赋兰仍专注于窗外,又问道:“人都走了,您又看什么呢?”
卫赋兰指了指街边,铺坊栉比,胭脂铺、成衣铺、首饰铺前,许多女孩进进出出,其中不乏与林黛玉年岁相仿者。想起三年前他去林府拜谒,给林黛玉买的那些玩意,无一样不是费心思挑的,只可惜没能送到人手上。
“你说这都到扬州了,她会出来吗?”
京都与江南民风还是极为不同的,天子脚下,繁文缛节约束着,世家大族女子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扬州此地却似管束颇松,他们来的这些日子,甚至能见到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于闹市溜达。
思索片刻,云招回道:“会吧。”
卫赋兰却摇了摇头,“我说不会。”
“可小的看林大人不像那等迂腐之人。”
卫赋兰没再同他理论,下巴往胭脂铺的方向一抬,眉眼间俱是愉悦,欣然道:“瞧瞧去,结识姑娘家,总得备好见面礼。”
云招暗“啧”了声,公子自入扬州,好似变了一个人,无论是与林大人相交,还是今日为见林姑娘备礼,当真是用心竭力,生怕没给林家留下个好印象。
从前公子率性而为,哪会像现在这样?
卫赋兰举步离去,云招落后两步,心内很是不快,尚善拍了拍他的肩,聊以宽慰,“去吧,去......看着你家公子。”
云招:“......”
半个时辰不到,云招手里就提了不少胭脂水粉和玉器首饰,卫赋兰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手里拿着两个纸鸢。
二人欲往林府,走至街口,卫赋兰忽然停住。
他看了看手里的纸鸢,又回身盯着云招琢磨半晌,喃喃道:“都说女孩们喜欢这些玩意,可我从来也没见她捣腾过?她会不会不喜欢?”
“女子爱美,哪有不喜欢胭脂首饰的?”
“林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卫赋兰转向一旁,“算了,你去退掉,我上这儿看看。”
云招随之一望,原来是间书坊。虽有满腹不解,他也懒得再劝。
“那二爷手里的呢?”
卫赋兰把纸鸢轻轻一颠,“这两个不退。”
于是一个时辰后,云招手里又提了两摞书,以及少许名家字画。
回到林府,暮色四合,卫赋兰主仆回到竹枝庭,才知林如海不久前已遣人过来问候。
入夜后的林府仿佛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但卫赋兰知道,今日乃至往后的数月,这座寂寥府邸终会有所不同了。林如海之所以容他留下,不过是筹算着尽快将林黛玉送回京城,或许也有拿他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