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我自己来……”月媞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理解过来他为何还留在这儿。
将军是想……给她上药?
昨日她没有醉酒,即使后来累到迷糊,记忆却还是深刻的。
裴闻璟看不见她的反应,只听见她未完的话,解释道:“有些地方你看不见,可能不太方便。”
被衾里热得很,月媞却想得歪了,嗫嗫着:“方便的。”
晚间还有士兵操练的声音,裴闻璟一时没说话,帐内便静了下来,宛如平静的湖水,月媞更觉自己理解正确。
等了一会儿,听见他的语气罕然带了几分生硬:“背上,有地方也需要上药,怕你看不见。”
凌晨时看见她背上也有不少青紫痕迹,心下歉然,又不好直言。
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想来自己又会错了,脸上起了绯红。
裴闻璟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时,月媞还是没能缓过来,不过他全心放在心疼上,即使昨夜已上过一遍药,知晓情况,这下看去,青紫扩展开来,更显得触目惊心。
“你的衣衫暂时穿不了,现下穿的是我在军营备的衣衫,都是干净的。”
衣衫……早在月媞还有印象之时便成了零散的碎布,夏衣是薄,从前却也不知竟如此脆弱。他特意强调一番,怕她有所芥蒂。
后背的衣摆被推至肋间,月媞两手抓紧了一些,知道是他的衣衫后更为不自然,囫囵说道:“无碍……”
上完药,裴闻璟替她整理好,将红色瓶塞的瓷瓶给她,道:“这是消肿止痛的,我在外间,有需要叫我便是,累得话再歇一会儿,你的婢子派人去接了,应当很快就能到。”
月媞拿着凉凉的药瓶听着,离去时裴闻璟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抱起又好好安放在榻上,一点用力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知晓昨晚也上过药后,好在那时她已经睡过去,将军亲力亲为,好在自己不知细节,便迷惑着其实无事发生。
药物效用确实良好,眼下的难受尚能忍耐,不再想上药,药瓶便脱手安静地躺在一边。躺在榻上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浮浮睡去。
裴闻璟在外间候了好一会儿,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才出了帐,止了守卫行礼的动作,吩咐几人悉心守着,有什么需要便派人立即告诉他,不可进入帐中。
守卫抱拳,无声应下。
残阳未尽,云霞似火绘染长天,铺洒出蝉翼般轻薄的雾纱,倦鸟落于林梢,苍茫暮色中最后一丝闪金泄尽。
在主帐守了一天,裴闻璟这下才能安心离开,到隔壁帐中处理事情,召了一人过来,正是昨日接月媞来的手下,林焕。
“昨日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他声音沉沉,却叫人看不出喜怒,林焕心中紧然,低头抱拳。
“回将军,已经查清楚了。”
军营中每日饮食皆有专人把控,所用之人皆为心腹,想在饭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几乎不可能实现,可裴闻璟还是中了药。
“药是沾在将军所食碗碟上,那女子也是易容成送菜老伯的侄子混进来的。”
帐内几是静了半盏茶的功夫,裴闻璟凝了一眼长桌上整齐堆了两摞的公文,平静说道:“军营里得好好查查了。”
军营之地,守卫森严,岂是说进便能进的,从守卫再到饮食,这一条线下来,若非对这全部都极为熟悉之人,很难避开层层检查,如此看来,除了外人虎视眈眈,军营里也有不安分的。
战争结束不过这么一点时间,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帐内昏黑,无人掌明灯。
“卑职擅作主张,还请将军责罚。”
一声闷响,林焕跪在地上,即便是请罪,也未听出他话中有半分胆怯。
昨夜的女子都进了主帐,裴闻璟被药性控制得站都站不稳,却还是命人将她绑了下去。那药凶狠,军医施针也不能全然退药,他不愿碰那个女人,却不知为何也不肯将夫人召来,他待在裴闻璟身边多年,又听了军医的话,难得背着他骑马赶去了将军府。
裴闻璟知他性格,即使是他好心,也没做错事,这顿罚也免不了。
“去领二十杖。”
“是。”
违反军纪,不听指挥,二十杖已是极轻的。
施刑之处见这么一尊大佛来领罚,沸了一会儿,又不敢明言,掌握着力度打完二十棍,刑吏打完,手中脸上都淌了汗,受罚的人反而一脸如常,除了走姿与来时有点差别,便不像是个挨了罚的人。
白日晴朗,此时天上月朗星疏。
主帐里传来月媞与她婢子交谈的声音,裴闻璟收回正准备掀开帐子的手,衣袖下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红痕显露出来,想起昨夜情景,眉间不自觉柔和起来,小姑娘蓄了圆润的指甲,使了力也能划出浅浅的一道,背上倒不知还有多少,没有多疼,像羽毛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