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了。”
末了，谢望舒又补上一句。
“不如我们快快将县衙诸事先简单交待，大家也好各自早早回家，明日我们再去畅饮一番。”
王如归率先代表众人发话，恭敬道：“那便听知县大人的。”
乡阳是南州第二大县邑，拜上任知县所赐，县衙宽敞奢华，匆匆熟悉了县衙，谢望舒便向众人辞别归家去。
启程时，谢望舒的马车被换成了一顶更舒适的马车，上面备了一件少女的粉色衣裙。
谢望舒愕然，正要询问，却被王如归抢先道：“这是主簿托人准备的，他虽不爱多言，年纪看起来又最大，却是最体贴的，知县大人就先安心回家吧。”
谢望舒心中了然，对县衙里的官吏有了个大致的认识。
换了马车确实是更舒适，宋盎春时不时偷看一眼新衣裳，垂涎三尺，却迟迟没有伸出手去碰。
谢望舒出声道：“你现在就可以换上。”
“我身上是脏的。”宋盎春虽然眼馋，但仍然勉强笑道：“怕污了衣裙，等我洗洗再换，身上也要清爽很多。”
“也好。”谢望舒软了身子，倚靠窗边随意坐着，用手托住下巴，喃喃道：“我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回过乡阳了，匆匆回来，人未变景未变，却觉恍若隔世。”
“姐姐，是去了打仗吗？”
谢望舒回头一笑，问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听见街道上的人讲的，他们还说你是神童呢？”宋盎春弯唇，竖起一个大拇指，半开玩笑道：“姐姐，好厉害，我也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谢望舒脑子闪过一道灵光，茅塞顿开，问道：“盎春，你念书了吗？”
宋盎春不好意思低下头，像做了错事，闷声道：“我没有念过书，阿娘不让念。”
谢望舒大手一挥，道：“盎春，我家中藏书还算多，你若是喜欢，可以自己去拿着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兄长。”
宋盎春没接话，只是低着头。
“兄长很好说话的，是全天下脾气最温润的人，你不用担忧害怕。”
她的宽慰让宋盎春抬起头，她眼里含满泪水：“阿娘说，女子只要学会伺候人。”
说着，泪水溢出滑到下巴那里滴下来。
谢望舒心疼了极了，淳淳道：“盎春，阿娘也有蒙昧的时候，女子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宋盎春怯怯道：“所以，姐姐是喜欢当官吗？”
谢望舒顿住，随即辩驳其中的歧义，道：“姐姐不爱做官，做官要操劳，上需遵循框框条条，下要管养官吏百姓。”
宋盎春不懂：“那——”
谢望舒哑然一笑，说道：“姐姐最喜欢的是合家团圆。”
“我懂了，所以姐姐这么急着回家，可是这又跟做官有什么干系呢？”
“姐姐喜欢的合家团圆是天下的合家团圆，得让天下不剩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得让天下不留一个无事可做的人，还得让天下不生一个无饭可吃的人。”
“这能实现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谢望舒心里明白，可这就是她终其一生想要实现的事情，不论十年，百年，千年，亘古不变。
“不管能不能实现，姐姐现在因为在做喜欢的事情，心情很愉悦。”谢望舒开怀，舒畅道：“希望盎春你也能找到自己很喜欢的事情。”
宋盎春大抵有些明白了，忽闪着眼睛，笑眯眯道：“我喜欢姐姐。”
“好啊，那你就一直喜欢姐姐好了。”
谈话间，就到了谢家。
谢家门前睡了一个人，衣衫褴褛，干枯脏乱的银发遮住了脸，不知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谢望舒扶额，她这已经是今天躺在她路前的第二个人了。
她犹豫了一秒，宋盎春就快她一步，用沾满泥草的脚踢了踢那个人，道：“喂，你挡到我们回家的路了。”
叫花子醒了，满脸污泥，茫然四顾。往身后看了看，意识到知道谢望舒要进去，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腾出了一条路。
他这一挪，倒是意外让谢望舒看清了他的脸。
虽有污泥遮挡，但是那却是无数张叫谢望舒永生不忘的脸当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