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公虽说临时被雇来,可惯会察言观色,今日盛况为何,船夫也知晓,自是怠慢不得,示意:“官家小姐,请吧。”
篙头轻轻点岸,如扁舟一片,独孤前行,船面徐徐浮动,掠过河面,远影没落万顷波光。
“官家小姐,这时便来赏景也好,午时日头正盛,乏热阻挠步伐。”梢公话说的语重心长,很有道说头。
小船带蓬,檀琤珈三人没坐里头,而是站在船另侧,怪不得人多想。
须臾,萤火才接过话茬,“梢公,所言极是。”萤火想了一下,船只就四人,不好奇才稀奇,不能让梢公牵着她们鼻尖走,“梢公,家几口。”
“五口。”梢公慈笑,皱纹浅浅布满面容,一说这个仿佛是打开话匣子,“我与我夫人单住,儿子儿媳还有孙女一起住。”
檀琤珈微微笑笑,待细看笑面不存,都城中难得有明白人,勾起好奇,“为何单住?”
“儿子儿媳成家立业,虽说是男耕女织,也自得其乐,这老人与儿子或是和睦,与儿媳不见得,既无生养恩,可入家门,该善待,才可夫妻美满和顺。距离方成人之美。”
萤火见梢公笑不拢嘴,语气淘了些:“看样子,您这儿媳也很好才是。”
“好,好,儿媳好不得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扁舟慢慢移至船亭,说是船亭,不如说是落在水上的另类船形状的宴席之地,约莫乘纳六十余人。底部数多防霉虫柱子固定,扁舟慢慢划至石阶。
银烛和萤火看着小船停至船亭,俩人紧紧凑凑,一同上岸。
檀琤珈上来左右相看,一眼就注意到她旁边人的牌名,竟然是陆琮予,脑海里又浮现他那张脸。
她咬咬牙,这位置是皇后娘娘提前着人准备的,是不可更改的。
倏忽,檀琤珈倚着船亭石栏,目光掠过正朝扁舟游来的肥鱼,这鱼是吃的啥,肥肥胖胖,估计红烧味道好点。
肥鱼游至跟前一侧,“嗖”地一声,又快速挪开,像是察觉到危险。
等她看完这些没问题,着船家把她送至息亭,她得补补觉。
约莫一刻,檀琤珈下船上岸,着陆的感觉真是美妙之极,不用把命运存于他手。
息亭周遭静谧十分,多许三层主竹楼,前后皆有深树遮挡,阴凉圣地,还无蝉鸣声声吵闹。
“郡主可以多睡会儿了。”银烛心疼她日日睡意浅浅,可不得开口感叹一番。
檀琤珈的屋子在息亭最深处,不似前头这些,她的是单层单住,她皇帝舅舅自有这个外甥女,特意建给她的。
檀琤珈进屋,只卸朱钗,缓缓往锦床一躺,眼皮微阖之际,“对了,萤火,你去芙蓉亭找一下父亲母亲,跟二人说一声。”
得让南嫣黛和檀修敬知晓,她在此处,不然又该担心她了。
随后檀琤珈侧躺,尽量让她快快入睡,可偏巧一个梦意找上他。
梦里她也不知站在哪里,前有沙漠辩日识向,后有檀琤珈望周遭识月夜。
月涼高悬,榕阳都城内灯彩锦簇,流光曳影,“这应当是中秋佳夜才对,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檀琤珈又看了看四周,身处无名街巷,眉头微微皱起,“怎得人影寥若晨星。”她不知这是哪里,更不知何年,如此诡异之景,她的小脸瞬间煞白,只得向前跑。
通往城后方的官道上百姓落跪,多妇孺花甲,少残缺不全壮年,金风碎碎,片片榕叶坠。
夜半,绿叶悉数落于人身,尚不见落地之势。
檀琤珈一路跑,一路看着这些人,可为何她跑过,别人当没看见她呢,她试图把手放在一个妇人面前,却扑了个空,“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做梦?可为何如此真实?”
穿过一堵朱红墙面,一座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金瓦朱檐,灯火熠熠宫殿映入眼帘,“这怎会有座宫殿,与南祈皇宫不同。”
不知不觉她竟游荡到一处殿宇,外粉墙环护,院中山石点缀,流水潺潺,角隅花叶扶疏,院落中间梨树随风摇曳,如烟云柳絮,漫卷轻飘。
院落内淡淡梨香掩盖不了血腥浓重,一股血腥气映入檀琤珈鼻息,抬手扇了扇。她看着一位男子在正殿内情绪焦灼,急得团团转。本是秋意渐浓,彩裁气爽,也难掩汗意如浆。
听着寝殿内叫喊声,她知晓这是在生产,而且是有序不乱地进行一场生产,妇人在助产婆引导下趋向平稳,一声娃啼小声起伏,给正殿内的人吃了颗定心丸。
彼时,檀琤珈扶着正殿门框回头,眼睛睁到不可思议,她怎会在梦里看到檀修敬呢,脱口而出:“父亲。”
她看见她的父亲檀修敬抱着婴儿与正殿内男子把寝殿内刚生下的婴儿匆匆交换。
“我知道了,这是北冥皇宫,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就是她,这是北冥十年,中秋佳夜。”
檀琤珈嘴里默默碎碎念,忽而想到她父亲说的北冥,说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