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曰卑立。”
宋嬷嬷教了许多年规矩,不加思考,礼仪自是张口就来。可怜苏荷现代人即便学过古言文,还从未实战练习过,当然一句也听不懂。
急得嬷嬷连声地叹气,一边拿蒲扇不停扇着怒火,一边摇头怨着,哎呀哎呀,我教了这么些年,什么样儿的学生没见过?像小娘子你这样愚顽的,也是见头儿一会……
这日辰时过两刻。
木木硬拉着,苏荷才早起来,洗漱一番,吃罢朝食,她便急忙去见了大娘子请来的嬷嬷。
嬷嬷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风骨犹在,举手投足间像极了高门的小姐,她乐意跟这样一位老师习练规矩。
可是这跨时空的差异她实在是束手无措。
即便已尽力地在听讲学练,可也只有到嬷嬷手把着手,纠正她接二连三的错误时,她才能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动作……看着嬷嬷急得转了圈儿地踱步。
她实是无能为力,心里还要分走一分神,止不住地想着如何能查出真相。
昨夜她不经意想起一个人,没有他,苏荷小姐便不曾远赴踏青,虽说他是救了她,但毕竟贼爱喊捉贼,况且当时的情况现今也只有他最明了。
苏府里姑娘众多,大娘子管教得严,姑娘们哪个不会些规矩礼仪。
听闻荷娘子现今连规矩都学不会,恼得嬷嬷都没了办法。
上下都传开了,私里说荷娘子脑子真的摔坏了,连话都听不清了,怕是要疯傻了……
苏荷没疯,苏知韵先疯了。
她平时这个时辰都爱抄一副大欧的《九成宫醴泉铭》或是弹练一曲《阳春》、《高山流水》……
可眼下,她托秋枫不停地打听,听了结果后要喜疯了——
苏荷已然是个傻子,这家里谁还能跟她争呢?
她喜欢的吃食,喜欢的衣裳褂裙……以后也不用刻苦地没日没夜练她根本不喜欢的那些东西,喜欢的人嘛……郑屹将来总不能娶了一个傻子吧,等过一段时日与他再熟悉些,她便求母亲和父亲说通,只要大娘子不横加阻拦,这门亲事……
苏知韵呆呆地臆想着,脸上写满了欣喜。
秋枫又从院里回来了,跟她悄声通报郑参军又来了苏府上。
她听了后,立时便坐到梳妆台面前,让秋枫再将打扮起来。
郑屹与苏将军有交情,从前也来苏府拜访过几回。
她偷溜出去假装路过,与他见过几次面,每次行了礼也说不过几句。
苏荷倒是欢喜他得紧,苏将军疼爱她,再加之她又是嫡女,接触他的机会多的是。
好不容易苏荷病倒了,郑屹倒是时时来看她,这些,她也只能在记心里。
因此要抓住每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便是她的机会。
苏荷被嬷嬷骂的麻木了,脸皮也厚了些。
才开始嬷嬷训她,她还一遍一遍在心里也骂自己真愚钝啊,这都学不会……
才过一个时辰,被训斥的多了,自然都习惯了,反正嬷嬷亲自纠正才能学会那些姿势,干脆摆烂算了。
骂便骂罢,横竖我是因为听不懂才学不会的,又不是真的成傻子了。
身心正疲惫呢,前头姑娘来报说,郑参军看望她来了,她一下子精神抖擞。
这会子就算说外头来了只狗找她,她也赶紧去见见,别说是她正想会会的人了,她急忙磕巴着向嬷嬷行礼告别,跟着姑娘去了前头。
郑屹在凝晖堂门前踟躇,愁虑正萦绕在心头。
本听闻苏将军在打仗调兵等事上颇有谋略,借机识得了这位名将,与苏将军相聊甚欢。他觉得将军身上是有许多值得自己学习借鉴。
刚与将军混熟些,带着将军心头上的女儿去踏青。
前脚将军刚回了武邑县办事情,后脚他便让苏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两日姑娘又不肯见他,想是埋怨他呢,今日若是再不见他,那可怎么是好啊……
他若是明日再来,怕是人家要传出去说他纠缠着将军的女儿,这话要回来让将军听了,那他还求什么师拜什么艺,估计以后连苏府的大门也见不着了。
可若是不再来,那更不成,这样做事三心二意,万万不可。
他做着最坏的打算,一抬眼,望见苏荷正急匆匆往他这里来,脸上似乎并没有埋怨,而是,期待。
他暂且松了口气,想着务必要好好赔罪,定得让这姑娘原谅了他,当然,姑娘本不恨他,是最好的了。
他走过去,迎她一段。
苏荷忐忑又期待,待会一定要淡然有气势,最好镇住郑屹,让他一下子交代出全部的实情。
她此刻眼前已浮现出自己的气势凛人,以及郑屹屈膝求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