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城内,头戴帏帽的青年如有所感地抬首,左手掐诀,喃喃自语道,“是她吗。”
杨戬此次下山入世,乃为追回一株流落凡间的天界灵草。
兼之姜师叔近日夜观天象,言与城中一人有师徒之缘,托他一并接回昆仑山。
哪吒本闹着也要去人间,不巧打破了师父的琉璃法器,被关在房中罚抄三十遍道德经。
他一路追踪灵草气息至此,不想却在这碎玉城消失地无影无踪。
事有蹊跷,恐怕他要在此耽搁一段时日。
长身玉立的青年再次隐入人群。
夜幕降临,营地中央燃起篝火,火光融融,木柴燃烧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几个少年使劲向他们招手,催促上前。
这么多陌生人挤挤挨挨地围坐着,姬梅也难得有些拘谨,捏着一块烤热的干饼慢慢咀嚼。
身侧递来一盏热茶,她顺着视线望去,是一个气质温和的少年,在这满营的煞气中几乎有些格格不入。
“单吃烤饼会口渴吧,”见她没接,他解释道,“里面加了芝麻坚果,很好喝的,你尝尝。”
她后知后觉地接过,道一声谢,入口果然是酥脆滚烫的油脂香气。
“我叫姜文焕,”营地喧哗,他只好微微靠近她的耳朵,“姬发提起你好多次啦,把妹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今日一见,始知闻名不如见面。”
这话旁人说来或许轻浮,但他眼神清澈、言辞诚恳,毫无一丝狭昵调笑之意。
她被这句恭维逗笑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对面传来的一阵高呼打断了。
“姬发!出来!下午的比试还没打完呢,你不战而逃,是丢我们质子营的脸。”
是下午拦路的那个人。
他凝视着这个方向,明明应该落在姬发身上的视线却似乎紧紧追随着她。
姬发还没忘记下午的过节,一肚子火没处发,立刻跳将起来,“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
“他是北伯侯之子,崇应彪,”姜文焕贴心地开始讲解,“他和你哥哥不合已久,不出…三日就要打上一架。”
“那是哥哥赢得多,还是他赢得多?”她托着下巴认真观战。
“这个嘛……”能说会道的姜公子也卡了壳,委婉道,“你一看便知。”
尽管不愿意承认,她亲爱的二哥此刻的确落了下风,虽然攻势依旧猛烈、毫不退缩,却明显力有不逮,转眼间肩上又挨了一拳。
砰得一声落入耳中,围观的人也面露不忍,“切磋切磋,点到即止啊。”
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姬发一眼便看到妹妹立在前方,神色紧张。
他不忍妹妹忧心,索性喊道,“我认输。”
闷头走回位置,他不敢看妹妹的眼睛,生怕看到失望之色,急急忙忙道,“我先回去洗漱。”随后立刻扭头又走。
姬梅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慢慢远去,“别打坏了,我听着都疼。”
“姬发皮糙肉厚的,早被打习惯了。”一道陌生的嗓音横切进来。
揍人的罪魁祸首大剌剌站到她身前,显得很得意。大概是剧烈运动后体热,他的里衣被扯得松松散散,半露出健实的胸膛和腰身。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对方却笑得愈发猖狂,好像一只斗赢了狂摇尾巴的大狗。
这个联想让她暗自好笑,不□□露了几分笑意到脸上。
崇应彪见她笑眼盈盈,在火光映照下更是灿如星子,心神一怔,不由后退了一步。
姬梅却已然收敛了笑意,她虽看不惯对方,也不愿意给哥哥徒增仇怨,微一福身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个冬天,想必会很有意思。围观了整出好戏的姜文焕愉快地想。
第二日清晨,姬梅在兵戈操练之声中醒来,趴在窗户上怔怔地望了半晌,意识回笼,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西岐。
一楼的木桌上还温着栗粥,盖着倒扣着的陶碗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把白煮蛋吃了!”后面画着一个张牙舞爪挥剑的小人。
嘁。她撇撇嘴,三两口把粥解决了,把鸡蛋塞进袖口毁尸灭迹。
她有“寻昆仑山仙人”的借口,今日自然要去碎玉城中好好游览。
碎玉城地处朝歌以北,风土习俗与西岐甚为不同。
质子营在此冬训,也揽下不少巡防的职责,时不时便有盔甲整肃的一列小队在街中走过。
哥哥因此对碎玉城的安全很是放心,只派了两个府卫跟着她。
姬梅沿着街道逛得不亦乐乎,还买了一支绒花发簪赠给跟随的侍女。
她们走着走着,不留神便拐入了小路。
这里比起主干道,显得有些凄凉,城墙上青苔遍布,不远处一只姜黄皮毛的狗崽蜷缩在墙根酣睡,还发出细微的鼾声,憨态可掬。
西岐家中也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