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看着目瞪口呆的董钰,掷地有声道:“朕就是要改了这律法,还董镜湖一个公道!”
董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女帝,甚至都忘记了凝视天威乃是不敬之举。
女帝,怕不是疯了吧?
大胤律法自太祖皇帝在位时定下,至今已有近五百余年。
数百年间虽有过数次因时制宜的改动,但都是略加改动,而事关女子犯罪的条例,更是从未更改过。
事实上,不仅是大胤,每个新建立的朝代,律法往往会参照于上一朝代,是故历朝历代,对女子犯罪的处罚一向是从严发落。
这不是大胤一朝对女子的不公,而是自鸿蒙以来,男权对女子根深蒂固的上位。
现在女帝说要改了律法,不仅是对一朝男权的挑衅,更是对自古以来,世世代代的男权社会宣战。
她凭什么,觉着自己会赢?
抑或说她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疯了。
董钰听说过这位女帝骗聘礼的事,虽然结果是好的,靠着那五百万黄金补齐了欠发俸禄,但行为实在是登不上台面,想来她想法一向跳脱,与常人不同。
但这次可与那次不同,南昭弹丸之地,那南昭世子也是个软柿子,可这次她的对手是全天下的男人,又岂会有成功的希望?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女子,也做了皇帝,就能动摇整个国家男性的地位?
简直是荒唐可笑!
且不说她现在自身难保,岌岌可危,就是大胤史上那位为人歌颂的女皇帝,也没妄想过在律法上扭转女子的地位。
董钰又将目光移向宋灵毓。
女帝脑子不清楚,难道他脑子也不清楚吗?董钰与宋灵毓父亲宋清砚同为辅臣,共事过很长时间,对这位世侄的美名,也算是久有耳闻。董钰认为,无论如何,宋灵毓应该知道女帝的想法有多可笑。
然而他却对上了一双同样认真的眼睛。
宋灵毓静立女帝身侧,看着董钰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点头。
他躬身道:“陛下所言,虽困难重重,但值得一试。”
董钰:“.........”
他先前以为,宋灵毓之所以先前被女帝折腾得那么惨,还选择回朝辅佐,是因为年轻人一腔热血,看见君主悔改, 便不计前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然在董钰看来无异于死路一条,但一番赤诚之心,也值得敬佩。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脑子坏了!
董钰心下冷笑,也不愿和女帝多说,为了这么荒唐的人惹梁素怀疑也不值当,于是他一顿猛咳,装作上不来气地向儿子伸手。
董岩赶紧上来给父亲顺气,董钰使劲攥了攥儿子的手,董岩心领神会,下跪道:“陛下恕罪,父亲病重,实在不能再劳心劳神,此事还是等父亲好些再与陛下商议。”
看来董钰不相信她能办成。
事已至此,谈是不能再谈下去了,不过芊芊并不觉着自己没有胜算。
她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董阁老好好休息吧。朕的话,你可以慢慢考虑,明天就是三司会审,等出结果了,咱们再看。”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女帝知道梁素与他的谋划了?
董钰心里咯噔一下,待要细看女帝脸色,女帝却依然转身离去,留下门外玄色大氅的背影。
女帝一走,董钰就掀被下了床。
房间里都是药味,他闻着烦闷,命人将窗户尽数打开,自己则站在床边透气。
女帝临走前的话让他心烦意乱,他皱着眉头在房中踱步,远远地看见管家急匆匆地迈入内院花园。
他顾不上等人走近,紧忙跨出门,边走边问道:“镜湖如何说?”
管家一头大汗,哭丧着脸道:“小姐说了,她不应。”
董钰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人都险些站不稳了,他扶着额头,匪夷所思地问道:“她为何不应?!”
管家也是焦急地直跺脚,道:“小姐说了,人就是她推的,那有让旁人认罪的道理,她帮助柳娘,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如果那样做了,岂非小人!”
董钰满脸皱纹皱做一团,急得简直像以头撞地,痛苦道:“镜湖啊镜湖,我真后悔教你读书!”
*
翌日,太极殿。
太极殿是紫禁城中最巍峨的建筑,没有之一。
它阔面宽广,进深极深,穹顶高耸,至于此地,常常会给人一种空旷而肃穆的感觉。此殿聚集了大胤顶尖工匠的巧思,就算在没有扩音设备的古代,若有人立于殿中说话,回声也能神奇地聚拢,穿到大殿每个角落。
大殿整体金碧辉煌,装饰大气而考究,至于此处,能让人深刻地感到天家的威严,高品级的大臣们来往已久,方能安然处之,若是地方小官或是平民百姓第一次登入太极殿,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