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状元街上人山人海,沿街的商铺挤满人,不少人伸着脖子往城东的状元墙上看,热闹极了。
又是一年春天,会试殿试已过,只最终的名次还未放出来,故而不少人心中怀着隐秘的期盼,纷纷等着张榜。
状元楼,大堂。
往来呼和之声不绝于耳。
“裴兄,这一甲恐怕你和程徵兄板上钉钉,唯独不知道探花是谁了。”
说罢,不少目光都落在大堂西北角,正是顾翎所在。春闱一场,顾翎身姿玉立,端坐如松间明月,长身玉立,实乃探花的不二之选。
“哼,那可说不定。”说话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虽然比不上顾翎,可在众人之中也算出色,顿时有人道:
“怎么还忘了明德兄,确实,明德兄姿容仪表皆是不凡,这探花说不准就落在你头上。”
邹明德向着顾翎处看去,见他依然淡然饮茶,仿佛和这状元楼中的喧嚣吵嚷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内心不屑,嘴上却推辞:
“不过是父母的恩德,到底还是真才实学最重要。”
邹明德似乎对探花志在必得,但又不想众人把这名次归结于容貌,故而特意把话头引向才学。
若是他为探花,但顾翎不是,必定是因为他的才学远胜于顾翎。
顾翎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口头官司,他用手在桌上比划着,若是有人细细看去,他画的正是一副独钓寒江图。
“不过,今年放榜怎么这么晚?”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早都已经是状元打马游街,怎么今日拖了这么久?”
却说今年放榜确实晚了些许,因为孔阁老和负责主考的礼部尚书杨霖起了争执,一直从殿试那天争到最后一天也没把内阁拟的排名递给陛下。
杨霖想点顾翎为状元,程徵为榜眼,而孔阁老却认为程徵应该为状元,顾翎为榜眼,或者探花也可以。
两位老大人为此吵了好几架,最后卡着时间把排名递到御前。
谁知,秦暄帝又大改了一次。
就在这时,负责看榜的小厮火急火燎地跑到状元楼,大声疾呼:“中了,林州程徵,今科状元。”
程徵并不在状元楼,程家在京城有府邸。
但这也不妨碍众人纷纷道一句:“果然如此,程兄学识见解独占鳌头,陛下明鉴。”
紧接着,小厮继续道:“榜眼,青州祝源!”
“探花,楚州裴崇衣!”
“二甲进士及第,顾翎!邹明德……”
顾翎满意地站起身,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就在这时,状元楼的小厮殷勤地走到顾翎身边:
“顾进士,留步。我们状元楼可以代为去您家乡报喜讯!只需三两银子,必定让你家里人在街坊四邻里风风光光的。”
顾翎失笑,他哪里来的家……正要回绝,顾翎却突然顿住,片刻,正色道:“去楚州江家报喜讯。我多给你几两银子,搞得隆重些。”
小厮似乎有些疑惑,问道:“顾公子不是东西岭人?”
顾翎的面色微冷,状元楼的小厮何等眼色,忙改口问道:“哪个江家?”
“江海顾望的江家。”
状元楼小厮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江家,想到若是去江家报信,恐怕会得不少赏银,连忙应了。
生怕顾翎反悔。
裴崇衣见顾翎正要起身离开,忙唤道:“顾兄,别忘了三日后的谢师宴。”
他们这一科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杨霖,这一届中了的考生都要去参加谢师宴。
顾翎回首道一句多谢,随后顺着人潮消失在状元街。
同科的进士走到裴崇衣身边,道:“顾翎这人,也忒冷清了些。”
裴崇衣却摇头:“贫寒出身,读书不易,自然没学会如何圆滑处世,并非顾兄的过错。”
此时杨霖也得到了红榜排名的消息。
杨霖皱眉,无意识地嘶一声。
杨夫人放下手中茶盏,蛾眉轻蹙:“杨霖!你听见没?”
“什么?夫人方才说什么?”杨霖猛地回过神,连忙问。
“我说,今科可有什么人品相貌学问家世都不错的学子?我们家幺女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能上上心?”杨夫人红唇微抿,斜着眼看向杨霖。
一贯在朝廷上镇定自若的礼部尚书顿时正襟危坐:“我这不是正在参详着。倒是有几个人选,你听听看。”
作为座师,杨霖对前头几名进士的了解确实不错,他沉吟着开口:“程徴,程家嫡长孙。”
杨夫人顿时没好气:“那可是程家,咱们可是幺女!你莫不是在糊弄我?”
程家嫡长孙媳,便是杨夫人敢肖想,那也得是自家的嫡长女才行,再者说,她自小把幺女养的天真烂漫,根本不可能做百年世家大族的宗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