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化形。
她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接受自己真的跟一个没有真身的法器之灵订下契约。
“你为何要跟我签订契约?”江槿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钟离。
钟离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大人有心搭救,我自然要承这份意。”
这话说得江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哪看出来她有心搭救?
可那时他被阎罗的罡气追杀,换做她,也定然不会放过这缕生机。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江槿突然打了个喷嚏,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穿着这身湿衣服吹了半天的凉风。
清晨的树林空气虽好,可晨露湿重。她刚投身成人,身体素质都还需要时间恢复。
“江判官,与其追究我,不如想想,该如何捉回那只逃掉的厉鬼?”
钟离抬眼望她,理是这么个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变了味。
江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叹口气,往山下走去。
钟离跟在后面,看着少女的背影,眼里无波无澜。
当初栖身于江槿只是无奈之举,方才救她也是因为主人受伤,法器同样会遭到反噬。
他在幽都城时便观察过江槿,眼里几乎只有攒功德升职一件事。
身为判官,为了二三功德日日拘魂。这次接下任务也是为了功德,还差点招架不住。
功利心重,能力不足。
也不知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判官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镇上,频频受到他人的注视。江槿是因为太过狼狈,至于钟离,则是因为太过惹眼。
江槿在幽都城待了几百年,平日见的不是死相各异的生魂,便是威严雄壮的判官阎罗。
虽然其中也有不乏俊美的鬼差,奈何官袍加身,再加上殿上灯火幽暗,再俏的少年郎也都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江槿打从心里对他们尊敬,再无其他。
乍一看钟离,确实养眼。可惜这朵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随时能踢了她饭碗。
江槿在无人的巷子里偷偷用了净身术,等把自己收拾利落后,才坐在桥头思考下一步。
那厉鬼生死簿上写的是死于离此地二十里的木棉镇,距离不算远。
想到这里,她当即便动身过去。
几个瞬行术之后,她便到了木棉镇附近。
江槿张望了一下四周,很是眼熟。先前厉鬼化出的魇障,便是以木棉镇为模板。
她被厉鬼在雨中追了好几条街,怎能不熟悉。
厉鬼本名崔静安,是木棉镇上崔成卫的女儿,年方十八,却因故早逝。生死簿上对魂魄过往只会寥寥几笔带过,想要知晓一生缘由,只能在路过三生石时看清。
饶是江槿,对于崔静安的过往也只知大概,不知详略。
她问了一路,终于找到崔静安生前的住处。
江槿看着眼前贴了封条的府宅,抬头看了眼匾额,写的虽是崔府,可匾额已经歪了半边,门口的石阶都落满了灰也无人打扫。
她迈步上去把掉了一半的封条贴回去,算算时间,崔府是在一月前被封的,崔静安是半月前去世的。
家中变故,流落街头,因窒息而亡。
这便是生死簿上所写。
江槿推开一小条缝隙,钟离化作人形也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进去的同时,门外巷口突然卷起一阵风,似是有人离开。
崔府前院修了一小片园林,精心安排的错落景致已经随着无人打扫变得参差不齐,枝桠胡乱生长着,杂草已经快把石子路铺满。
穿过月洞门便是前厅,本应摆放家具的地方空空如也,地上也到处都是散落的零件。估计是当初官府查封,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个干净。
虽然府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但院中一砖一瓦都能看出主人家花了心思。能修出这样的院落,崔府在没有查封以前,也应当是家底殷实。
只是江槿里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此行的目的。
崔静安呢。
江槿还没来得及想清,就听见门口阵阵脚步声。
“谁敢擅闯查封府宅?”人还未到,一声质问便先飘了进来。
此行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江槿想也没想,几步跃过院中草坪,脚点在石尖,轻轻一跳,手肘一撑,便从院墙翻了出来。
她落地在一条窄巷,瞧了两眼前后无人,才装作如无其事走了出去。
刚走几步,钟离轻飘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人真是好身手。”
江槿回头望去,钟离正闲庭漫步从巷子里走出来,眼角弯了弯,却没有真正笑起来。
她方才动作急切,都忘了后面还跟着个人。
她向来不会琢磨别人的心思,但隐约觉得他的意思定然不是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