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玉忐忑不安地跟着季小武。
季小武身材高大,眉目冷峻,仿佛不会笑一般,也不与她寒暄,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都说陆副将军凶神恶煞,应该不会那么闲,觉得她的字好就找她一叙吧?难道是,自己那封家书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也没听寄信的兵卒说,他拆开信封检查众人信件了啊?
萧红玉不断回想着家书内容,自查可能存在的纰漏,心中七上八下地到了陆副将军的营帐外。
季小武掀帐抱拳:“将军,人已带到。”便示意萧红玉进营帐,自己却退了出去。
萧红玉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去。
陆副将军端坐在长案后面,身穿银色铠甲,没有戴盔。
表情严肃,毫无笑容。
“步兵营刀兵组萧宏昱参见陆副将军!”萧红玉朗声道。
陆副将军眼眸冰冷,上下审视她一番:“是你给他们写的信?”
这个人他注意到过。
昨天他与赵将军去视察征来的新兵,就觉得此人有些奇怪。
站在一群彪形大汉之中,身高倒还可以,未免也太瘦弱。脸色虽不甚白,但明显没有其他人那样黝黑,想来在急行军之前,应是没怎么受过风吹日晒的。还有,虽然站得笔直,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打晃,嘴唇颜色也淡,像是快要体力不支了似的。
当时他有些惊诧,甚至还有一瞬间的疑惑和担忧。
难道,后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壮汉都已悉数征完,就连这样的文弱书生也征来充数了?
今天果然有些古怪。先是季小武告诉他,好几个兵卒来借信封。然后他又看见那厚厚一大沓信件,皆是此人所写。
不急。且看他怎么回答。
“正是属下。”萧红玉虽然答得肯定,心中却有些发虚。他问题中的“他们”,当指的是众兵卒,而不是养父母吧?
“你既读过书,做得文章,为何不思入仕报国,反倒来了沙场?”陆副将军声音低沉,语气虽平和,却自有一种隐隐的威慑力。
萧红玉不假思索回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读书知理,更应尽忠报国。如今战事最重,故而来到沙场。”
眼前的人是军营里生杀予夺的副将军,她才不会傻到向他倾诉科举被废的事。
“哦?”陆副将军挑眉,对这回答颇感意外,下意识地又打量起她来。
这人虽纤瘦文弱,倒生了好一双斜飞的丹凤眼。俊眉修目之中,神采飞扬,有几分飘逸的英气。
人如其字。
他不动声色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几句交谈下来,他已感觉到,这个萧宏昱眼神清亮,无奸无邪,不像别有用心之徒。但,还是再问他一问。
“还请将军赐教。”萧红玉老实道。
陆副将军沉下声音:“你昨日才到,今天就已混熟众人,还代写了不少书信。可知战场上扰乱军心是大忌?”
萧红玉心下一咯噔,当即晓悟。
战场之上,要的是抛却生死,一往无前。思念亲人,儿女情长,只会低迷士气,动摇军心。
而那么一大沓信皆出自她手,陆副将军一定以为她另有居心,说不定以为她是北枭奸细。
知晓此事利害,她赶紧解释:“将军恕罪!属下并非有心为之。实因参军仓促,未与亲人作别,恐其担忧寻找,故而漏夜修了一封家书。恰被同袍看见,请为代写,又因军中识字人少,口口相传,便有许多人找来。”
陆副将军见她顷刻明白,虽着急自辩,却并无惶恐,又解释得句句在点子上,心下便已释去大半疑窦。
“你既存沙场报国之心,又为何参军仓促,来不及和家人作别?”他不经意般问。
萧红玉暗自心惊。
不过只言片语,陆副将军就已明察秋毫,抓到她前后矛盾之处,声东击西又生试探。
她索性实话实说,免得再露出新的破绽:“属下家居偏远,月余之前,原是去县里打听乡试时间,却惊闻科举暂停,又恰遇征兵,故而直接投了军。因此未来得及还家作别。”
陆副将军大吃一惊。
他陡然起身,疾走至萧红玉面前,铠甲哗啦直响:“此话当真?科举暂停了?!”
他一走到身前,立刻传来一股压迫感。
萧红玉身材高挑,不论在陈家村还是在刀兵组,都和男人的身高不相上下。可陆副将军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宽肩再加盔甲,十分魁梧。
“是。因战事吃紧,暂废科举。待获胜之日,再行恢复。”萧红玉暗自思忖,陆副将军既已拜将,无须在意科举,莫非家中还有兄弟?
陆副将军语气有些颓然,喃喃道:“竟到了这般田地……”
萧红玉有些好奇,忍不住抬眼偷瞧。
近看之下,他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