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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玉一时也有些心酸，忙宽慰道：“将军老当益壮，又得朝廷信任，故而受此辛劳。大宣何人不知将军劳苦功高？”
赵赓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劳苦功高……”却不再说下文。
萧红玉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时，已是深夜。
陪赵赓聊了这么一会儿，她似有感觉，赵赓的内心也有许多难与人言的感受。或许，和她一样，每个来到战场的人，不论高低贵贱，都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吧。
季小武比她回来得更晚。他掀开营帐走进来的时候，萧红玉刚刚脱完盔甲，正准备躺下。
萧红玉已习惯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但还是客气地对他笑笑，轻声搭讪道：“这么晚才回来？”
季小武简洁地说：“将军忙到现在。”便坐下来脱盔甲。
整个军营里最晚脱下盔甲的人，亲兵当排在第二。而排在第一的，正是两位权重责也重的将军。比如今晚，赵赓和陆廷山一直忙到深夜。可是，更加位高权重的朝廷，却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呢？照理说，最心急火燎的，不应该就是朝廷吗？
贫贱如大牛程铁志者，要么舍生赴死为国捐躯，要么九死一生磋磨了一年又一年。而高居朝堂之上者，却还在不慌不忙地扯后腿，作壁上观般轻松惬意。那么，大牛们的牺牲到底是为了谁？
萧红玉思绪飘渺。她离开陈家村的小天地时间太短，很多问题还想不明白。
还有一个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问题，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却令她不敢深思。若她父亲萧振纲没有含冤而亡，此刻正值壮年，又何须赵赓老将军暮年挂帅？北枭又何能嚣张至此？又何须一批一批地征兵，让那些大好的儿郎在战场上默默无闻地死去？
想着想着，她伸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这段时间相对安定的生活，让她的伤好了不少，现在按上去，只有微微的疼痛了。她也该为将来更认真地打算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季小武便悉悉索索地起床了。想必是陆廷山提前布置了任务。萧红玉被他吵醒，再睡不着，索性也起床穿上盔甲出门。
正看见陆廷山和季小武一人一匹马，驰骋出军营，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一直到日头将出未出，天边全部被染红时，他们才风尘仆仆地回来。陆廷山翻身下马，来不及摘掉盔上的草叶，就大步进了赵赓的营帐。
“将军，咱们下一场，能不能这样打？”萧红玉听见他有些兴奋的声音。
萧红玉有些好奇，想要问季小武他和陆廷山是不是去勘探敌情了，看了看他严肃的面孔，终于还是没有问。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测。
陆廷山在赵赓的营帐里待了一上午。出来的时候，表情却有些失落。
难道赵赓不同意他的主张？
中午萧红玉给赵赓打来饭菜，送进营帐。赵赓却举箸半日，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
“将军，快吃吧，饭菜凉了。”萧红玉道。
赵赓回过神来，一声长叹，对萧红玉说：“你今日再去趟骑兵营，给他们止止痛，再看看固定的骨头错位了没有。”
萧红玉一愣，道：“将军你都知道了？”
赵赓点点头，道：“我昨日就知道了。如今没有军医，辛苦他们了，也辛苦你了。”
萧红玉连忙说：“将军放心，属下这几日每天都会去。只是属下惭愧在家时没有向家父多学些医术，如今用起来捉襟见肘，多有力不从心之处。”
赵赓勉强露出些笑意，似是在安慰萧红玉，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宏昱不必介怀。这是急也没用的事。我已派人去最近的村里，看看能不能先找几个乡间郎中来。”
他说着却又有些感叹起来，将筷子拍在桌上：“似这样一味地等军医，只怕人都死光了，还没等来！”
昨天替赵赓写了折子，他此刻的心事，萧红玉是明白的。
萧红玉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军医来得这样慢？”
其实军粮来得也很慢。害得他们完全错失了追击北枭的好时机。不过军医更慢就是了。
赵赓面上顿显沧桑：“大宣的困境，又岂止在战场？”
不必再多说，聪慧如萧红玉，已经明白，大宣的问题，根子出在朝堂。
如今的打法，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医疗救护跟不上的话，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靠这样大量消耗兵卒的战术，根本难以为继。若是等不来军医和补充的兵源，宣军危在旦夕。
一直到傍晚时分，萧红玉心里还在反复地琢磨着这件事。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现在这种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