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掌柜孟画堤瞥了眼正往二楼奔去的薛行,仔细收好画像,方不慌不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六殿下。”
桓承岱扬了扬手:“画堤不必多礼。”
孟画堤笑向庄疏庭:“疏庭。”
庄疏庭弯了弯唇角:“画堤兄。”
桓承岱面露疑惑:“疏庭认识画堤?”
孟画堤笑道:“六殿下有所不知,当初琴馆开业,疏庭是第一位客人。”
桓承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孟画堤瞥了眼庄疏庭身上外袍:“未料六殿下和疏庭竟是好友。”
“疏庭曾入宫为皇祖母抚琴,本王有幸听了一回,便念念不忘。”桓承岱笑道,“今日既在街上巧遇,离琴馆又近,少不得拉她来为本王抚上一曲。”
“正有雅室空着。”孟画堤神色自若:“六殿下,疏庭,请随我来。”
庄疏庭和桓承岱跟着孟画堤进了一楼左手第二间雅室。雅室门边挂着个木牌,上书“宜清”二字。
雅室靠窗摆着琴案,案上一张红褐色仲尼式七弦琴。琴案不远处有一方矮桌,三五个蒲团。
孟画堤斟好茶水便行礼告退,掩上门唤来小厮守在门外,迈开长腿慢悠悠往二楼走去。
及至二楼最里侧那间名唤“宜澹”的雅室,孟画堤停下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有人过来开门,正是薛行。
孟画堤进了雅室,锁好房门。
只见屏风后,一人身着凝夜紫衣袍,坐在桌案前,案上摆着张通体乌黑七弦琴。
一旁美人榻上搭着件缟羽素袍,袍上搁着副煞白面具。
孟画堤瞧了眼紫衣人面容:“尚需一盏茶方可恢复原貌,王妃穿着六殿下的外袍,正为六殿下抚琴。”
薛行正将紫衣人发上玉簪换作金簪,闻言忙道:“大掌柜,我记得殿下另有几身衣袍备在琴馆,不知放在何处?”
孟画堤掀了掀眼皮:“并无,我这是琴馆,不是殿下的衣橱。”
紫衣人懒懒开了口:“画堤,你似乎对本王意见颇大。”
孟画堤躬身垂目道:“殿下若心仪王妃,自该同鬼面女子断个干净。若心仪鬼面女子,大可去求皇上和太后取消赐婚,莫耽误了王妃。”
紫衣人眸色略沉:“画堤这是替谁出头?王妃,还是鬼面女子?”
孟画堤道:“莫非殿下欲坐享齐人之福?王妃和鬼面女子,都想要?”
薛行怒目而视:“孟大掌柜,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问殿下?”
“画堤岂敢质问殿下?殿下乃朝元国王爷,莫说是王妃和鬼面女子二人,即便再娶上十人八人,亦无人敢说半句闲话。”孟画堤自嘲一笑,“不过是画堤神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情意,王妃又值得这样的情意罢了。”
紫衣人神色不露,看向孟画堤:“画堤原是替王妃出头。”
孟画堤不慌不忙道:“画堤不过像欣赏其他琴师一般欣赏王妃罢了,并无他意。只是,画堤听王妃的琴曲,深觉于情爱一事上,她和画堤所见略同。”
“能得你欣赏的琴师并无几人。”紫衣人略停了一停,继续道,“这琴馆,她常来?”
孟画堤摇了摇头:“两年前刚开业那三个月,王妃时不时便要来一回。不知为何,到四月末,再也没来过了。未料今日,竟跟六殿下一道来了。”
紫衣人略微沉思,淡声道:“本王听闻你是天下第一鉴。不管哪位琴师,你只需听他抚上三五个音,便可鉴出他琴艺高低。多位琴师抚奏同一琴曲,你亦能听出分别,并根据琴声分辨琴师,从未出错。”
孟画堤问道:“殿下想让画堤鉴琴师?”
“本王想问你,这世上有没有两位琴师可抚出一模一样的琴曲?”
“绝无可能。”孟画堤斩钉截铁,“每首琴曲虽有琴谱,但每个琴师用指习惯不同,对琴曲的领悟更不同,抚出的琴曲自是大不相同。”
“若这两位琴师师出同门,亦无可能?”
“即便一母同胞,且师出同门,亦无可能,”孟画堤道,“因这世上绝无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依画堤所言,抚出一模一样琴曲的只能是同一人?”
“正是。”
“本王听琴这许多年,有些琴曲听不下百位琴师抚奏过,倒确如画堤所说。”紫衣人唇角勾起,又问,“那依你所鉴,王妃和鬼面女子的琴艺,谁更胜一筹?”
“王妃的琴艺,两年前已无几人可及。”孟画堤道,“至于鬼面女子,她虽来得勤,画堤却从未听过她抚琴。故此,画堤不知王妃和她的琴艺谁更胜一筹。”
“甚好。”紫衣人笑意渐深,“那鬼面女子,无需再找。”
“是,殿下。”孟画堤瞧向桌案,“这琴是鬼面女子留下的?瞧着倒好,不知弹起来如何。”
紫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