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总兵府,已经是后半夜了,班向和祈星翎都没睡,在屋里等着她。
“回来了?”祈星翎快步上前,牵着祈月的手,四处看看摸摸,见她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才松了口气,“还顺利吗?”
“这两日,临国的大军会移到夜清山驻扎。”祈月看向班向,“还请班总兵通知长阳刺守,让他早做准备。”
夜清山?班向有些疑惑地接话:“那里也不是什么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临军何苦要费劲挪过去?”
“这就是我给总兵的证明。当然,只是第一步。”祈月笑,“不出半月,鸿都城里就会有和谈的使臣过来。当然,这次和谈,也一定不会成功。”
听到“使团”二字,班向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他单膝跪下,抬头看着祈月,神情严肃决绝:“若殿下能保住于州百姓免遭此劫,末将与于州,将誓死效忠殿下!”
“班总兵请起。”祈月虚扶了他一下,转头问祈星翎,“姐姐在鸿都城中,还有用得上的人吗?”
祈星翎叹气,摇摇头:“这次为了把你带出来,我在鸿都的人手几乎都折损了,即便还有些剩余,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边缘人。”
祈月轻轻咬着自己的指甲,沉思了一会儿。
“那么,就只能在他们来了长阳之后做手脚了。”
这次两军交战,是代国认输,割城献降,自然也是代国的使臣来到长阳,和临军主帅程元纬和谈。程元纬是临国皇子,而且是正宫嫡出,又有军功在身,使臣自然也不能太过掉档次,否则容易和谈不成,反生祸端。
既然如此……
“你们说,鸿都那边,会派谁来带领使团,与程元纬和谈?”她饶有兴致地问。
“从身份贵重上来说,只有太子能和程元纬匹敌。可是那个太子的性子……他可不敢来前线。”祈星翎的声音里满是嘲讽,“若他有胆子将脚踏上前线,也不会放任我在于州长阳做大这么些年了。”
“况且和谈使臣,也并没有一定要两方身份尊贵相当的规矩。”班向说,“只要是派一个在朝中有一定身份威望的,便也差不多了。临国本就不打算久战,即便程元纬愿意帮助殿下,用这样的借口为难,甚至拒绝和谈,他也没法向自己国中交代啊。”
确实,临国与代国交战的同时,还在攻打逢冬国。逢冬国国力强过代国不少,是一块硬骨头。临国此刻向军力不强的代国出兵,但又不穷追猛打,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们不是来灭国的,是抢钱的。
至于代国是把这笔钱放在和亲公主的陪嫁里,还是放在割城献降的赔款里,临国都不在意。
但上位者不知道,也根本不在意。被和亲的公主,从此就成了深宫里挣扎求生的奴隶;被割让的城池,从此就成了可以被随意烧杀抢掠的肉骨头。
临国皇帝信奉铁腕统治,他手下的将领也差不多风格,但凡占领一座城池,必是先纵容士兵大肆屠城,再劫掠一番,最后将还活着的百姓全部充作军奴,用来做攻城的肉盾!
更何况,临国此时正在攻打逢冬,逢冬国终年寒冷,易守难攻,临国兵力消耗得很快。此刻的临国,是最需要就是死了多少也不心疼的肉盾。即便程元纬和那些将领不同,他能阻止屠城,也不可能阻止将百姓充作军奴。
所以,班向才会宁愿带着于州百姓全部战死,也绝不愿意落入临军手中。
“是啊,这个理由,当然是不够的。即便让程元纬假装自持身份,要求代国太子亲赴前线与他和谈,也实在太过分,反而会带他带来麻烦。两方都不想纠缠太久……可我们偏偏需要他们纠缠下去。”
代国的局势必须一直乱着,只有这样,祈月才能有足够的理由和时间去组建自己的势力。前世三十岁的祈月手眼通天,可今生十七岁的祈月,除了脑子里的情报和姐姐带来的一些兵力,没有任何实际力量。
“和谈的旨意最多还有半个月就会传来,随后使团即刻动身,不出十日就能抵达前线。”祈月垂下眼,“不管来的是谁,程元纬明面上都不能拒绝和谈,即便再刁难,最多只能拖一个月。”
“不过……”她笑了下,毒蛇露出锋利的獠牙,“我的这位太子哥哥,一定要来前线。”
一定要,死在前线。
“夜深了,好好睡一觉吧。”她笑得温柔,打了个哈欠,“我想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回到厢房,祈星翎给祈月拆开高马尾,细致地给她的头发抹桂花油。祈月一时间有些晃神,仿佛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祈星翎还没有离开皇宫奔赴前线,她们都是养在深宫里的公主,成日里只能学一些品香、插花、烹茶之类的东西。
当时,祈星翎已经十六岁了,父皇开始准备给她议亲,具体来说,就是每天都在想把她嫁到哪国和亲。
临国?那个皇帝不是个会被枕头风吹动的人。逢冬国?可是他已经把大女儿送过去了。沙国?蛮夷部落能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