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背影彻底隐进暗色。
月上中天，雾气缭绕，小路尽头拐弯，车子驶进宽敞的主干道上。
道旁太阳能路灯每隔30米一根，灯光被雾气遮住大半，白茫茫一片，车前雾灯打开，可见距离不足百米。
尚奕辰单手握着方向盘，车速比来时稍慢，竟是半点没颠簸。
稳的和来时仿佛不是一条路。
羽澜瞥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心下犹豫。
照这个车速下去，开到君庭大概是午夜，等尚奕辰再自己回去……
车内寂静无声，羽澜出口前打了千八百遍腹稿，临了缩了脖子。
还是尚奕辰先出口打破车内僵住的氛围，他问：“害怕吗？”
羽澜偏过视线，一头雾水：“害怕什么？”
“我驾照好几年前拿得了，平时开的少，车技不好，说不准一会真开沟里去了。”
羽澜注视他的神色，很平淡。
“如果雾一直不散，还得等明天齐邵清醒后，发现你失踪了，咱们的尸体才有可能重见天日。”
依旧没表情。
羽澜目光复杂，转回身体，她听明白了，这是秋后算账？
顿了顿，“您别往心里去，他年纪小，不懂事。”
“哦。”嗓音低沉。
这声和初见时的“哦”，情绪相差太远，羽澜低声：“他帮我拉投资，喝了三个小时，”断断续续，“他年纪小，才毕业一年，不懂人情…”
尚奕辰打断她持续低下去的声音：“不用解释，我就是怕自己困，想聊聊天，赏个脸？”
羽澜红唇半张，眼睛盯住挡风玻璃失神，她怎么又在解释。
“有什么感兴趣的？”
“没有。”混混沌沌说完，她恍惚觉得这样太不给尚奕辰面子，又补一句：“都行。”
她本身就不好八卦，往日都是唐棠知道什么消息，跑来说给她听。
“赵谨？”
羽澜默声，玉指虚握安全带，身体后仰，嘴巴紧抿，睫毛垂下弧度。
尚奕辰飞速扭头看她一眼，低笑，“紧张什么？我又没逼你要答案。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不多，或者，你想听顾云飞？”
“可以。”
“他——小时候挺混的。”尚奕辰歪头想了一阵。
“高中因为谈恋爱跟家里闹了好一阵，后来他家里私下约见女孩，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正碰见女孩出门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当天晚上就和他提分手，第二天转学，什么东西都没拿走。”
羽澜侧目，她和唐棠在高中认识，当时唐棠因为高三特殊时期转校，在校内引起过小幅度话题。
唐棠当时给的回答时，碰见一个傻逼。
“然后呢？”
“然后他的初恋无疾而终，这些年没再谈过，最近家里在催他相亲。”
“说完了，还想听点什么？”
尚奕辰像个忙着赶完任务条的NPC，两分钟讲了顾云飞的前半生。
羽澜：……
共同认识的人只有顾云飞和赵谨，两分钟讲完顾云飞，剩下的一小时都可以留给赵谨了。
不想，尚奕辰却未提这个名字。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羽澜愣了下，没说话。
“我比他顺利。”
羽澜下意识问出口：“你家里人没有阻止你和你的初恋在一起？”
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下，车内昏暗，尚奕辰目光直视前路，灯光照在雾色上，反衬一点白到他的眼睛里。
眸色深处，一点悸动。
“我16岁搬来君庭。”
羽澜面露疑色，等他下文。
“在你之前，别墅只有我自己。”
“嗯？”羽澜浅声，“您放心，三年后我不会出去乱说。”
三年后，合约终止，他们离婚证上盖章，从此干干净净两个人。
紧接着，又听尚奕辰不紧不慢的出口。
“我这个年纪的初恋，家里人不会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初恋？”
羽澜想起酒吧那个女生，掠过眸光。
车子拐出主干道，高楼大厦入眼，雾色散了些。
一条路的时间，尚奕辰开口，声音敛尽锋芒，添几分低落。
“证都领了，勉强当个初恋，也不行吗？”声音轻的像叹息。
车窗开了条缝，冲淡车内蒸腾热气，长夜无风，雾气从窗缝里弥漫，沾一点衣袖，不见寒意，反觉舒爽。
同样冲散的，还有不合时宜的旖旎。
羽澜顺着车窗缝往外瞧。
居民楼的白炽灯从窗帘后透光，千家万户光源各异，凑成五彩交织。
窗帘后，人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