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路8号设施一如往常。
上二楼的楼梯间贴满疏通下水管道和开锁的小贴纸。
有的已经很久,上面挂满不知名的稠状物体,字样模糊不清。有的是新帖的,看上去干干净净,背面胶沾着灰尘,残破不堪。
上到二楼,狭宰的楼梯过道摆着些盆栽,更多的是在一些需要晒干的南瓜籽,用纸壳子搭在水泥栏杆上,多出来一截,布满了黄白的瓤丝和籽。
周存走在前面,王福明跟在后面,最后那个男孩还跟着。
他对王福明的住所不了解,上次来还是楼下理发店帮开的门,挨着走过去,周存在门口没有挂着拖鞋的一户房前停下。
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我们这不是想着,福叔走了,这房间空出来,还能扩阔门市。”男孩还在喋喋不休,端着个碗在侧着身子转出半个身位,越过王福明到了周存的右边,“我说福叔怎么不回来了,原来是哥你出息了?”
周存没理他,打开房门。
屋内,窗帘被撤下来,堆在窗边,屋子整个亮堂堂的。家具清空了,只剩一个焊接在窗边的晾衣支架,悬吊吊地早已锈迹斑斑。
地面一层的灰,尤其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见起伏的尘土飞扬,上面踩满了脚印。
周存还来不及管,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一手的污泥,又手捧着清水冲洗脸上的残羹,擦下来,洗干净,清水顺着下巴流下去,打湿了短袖胸口的一片布料。
男孩刚想跟进来,发现是浴室,又端着碗缩了回去。
“你知道吗?这算入室盗窃,是要判刑的。”
周存把鱼放进洗手池,重新走出来,开始检查房屋。
“这哪算是盗窃,要说福叔这些零零散散的家具部件,都是街坊邻居们帮忙搬进来了。”男孩不以为然,随口打哈哈。
“我现在只要一报警,房屋产权出来,就知道了谁要银手镯了。”
周存说话面上并不客气,这只是威胁,他不可能报警。
他绕到卧室,里面还剩两件东西,床以及铁皮柜子。床垫已经被搬走了,柜子也大开着门,衣架散落在柜子的中间,几件衣服褶皱在一块。
“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么多年你没出来,不也是我们照看着福叔吗?现在日子好起来了,不念我们的旧情,做人可不能这样。”
男孩在一片尘土中吸溜着手里的汤饭,周存只怀疑这面上浮了一层灰。
“你和他什么旧情,你倒是和我道道。”周存翻找起铁皮柜子,都是些衣服,有几条泳裤。
“别说,福叔就在这住了快五年,再怎么不方便,都是我们在照顾。”男孩说话时唾沫横飞,"之前福叔补轮胎那会儿,我们不也在帮忙。倒是你,你去哪了?哪里蹦出个好大儿来!"
瞧着周存话里半分不饶人的事态,男孩到底没怎么经历风浪,渐渐情绪也激动起来,就差直接把碗给摔了。
不知这到底是在给王福明鸣不平,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周存看他一眼,又把落在浴室洗漱台上的鱼拿出来,拿起来去了厨房。
“福叔,你不是说你儿子在外面吗?怎么这下回来了。”男孩瞧着周存没理他,不敢离开,也不敢凑上前和周存讲话,于是留在客厅,开始和王福明交谈起来了。
“是,回来了。”王福明点点头,“你是谁?”
“哎哟,我是小默默哟,这咋不记得我了,老小时候,就是你教我骑车呢!”小默情绪收放自如,和王福明牛头不对马嘴地聊着。
厨房的锅碗瓢盆还在,应该是不好出售清理。只是调味区只有一包没开封过的调味盐能用,其他佐料要么布满霉菌,要么就是有昆虫尸体。
不过惊喜的是,王福明说得没错,家里的确有泡椒,是个大泡菜的坛子。水封的边这半个月还剩了点浅的,不至于被污染。
周存打开一瞧,里面红的青的绿的,泡椒看上去喜人。
刀具还在,他弯着腰伏在案板上,打算先把鱼杀了再说。
小默的话多,一箩筐的话往外面抖,废话居多,王福明有时候附和一下,就能又让他多说几句。
周存听着外面的动静,能捕捉总结几个关键点:
一是王福明从前的确是在自行车领域,并且以补胎为生;
二是王福明的现在没有家庭;
三是这套房的所有权就是王福明,至少目前来看小默卑躬屈膝的姿态,应该是所属王福明没错。
在得知薇薇需要一笔钱款动手术,而方丽云向他请求后,周存蠢蠢欲动的念头终于活泛起来:找到王福明,要钱。
十岁不过半大的孩子,虽尚能记忆,可也对往事模糊难辨。回到家乡那一年,母亲和周存分房睡,一墙之隔,他总能听见母亲的啜泣声。
哭得小心翼翼,吸气声足以让他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