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宫中太妃前几日便心疼不已,今夜突然发作得厉害,去了好几位太医,忙得团团转,少不得也要通知了几个小辈,入宫陪着。
——这位太妃,自然指的是睿王生母,阮含烟的婆母,前朝吉妃,如今的吉贵太妃了。睿王在数日前母亲发病时便得到消息,日夜兼程,已到了京城边上。
根据系统的介绍,原书设定里,吉贵太妃是个不大有存在感的背景板工具人。从开篇到结尾,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推动情节发展:时不时抽抽一下,病痛发作,把原书女主的亲王爹,从大江南北召唤回京,让父女两个刷刷亲情,再让睿王顺道儿见证一下阮含烟的恶毒。
贵太妃抽抽了一整本书,到底也没驾鹤西去,像极了现代社会的碰瓷行为。
而书中吉贵太妃的第一次发作,就是在距离阮阁老出孝还有三天的今夜。
既然已经知道了老太妃不过诈骗发病,阮含烟也就老神在在地倚靠在辘辘微颠的马车壁上,细细思量了起来。
原书的阮侧妃为情所困,痴恋睿王,连带智商和情商也一并跳水。自小将她带大的祖父骤然离世,她不过伤痛了几日就又蹦哒起来,穿红戴绿,力求引起睿王的主意。
而睿王与她新婚半月便离京出差,阮含烟更是心头不忿。舍不得也伤不着远在天边的睿王,她自然就把恨发泄在了睿王发妻留下的一双儿女身上。这事儿传出去,她自然落得个不慈不孝的恶名。
而穿书来的阮含烟,面对着年仅五岁却已然重生、金手指粗壮的嫡女,卷铺盖跑路的速度甚至比睿王本王还快:迁居香山,为祖父守孝。名正言顺,远离风暴中央。
女主再恨她,看不见打不着,能奈她何。
不过嘛,综合考虑睿王在原书中设定的分量,出嫁前阮含烟作得满城风雨的种种事迹,以及主角buff——只要提起阮含烟三个字,那些热衷八卦的夫人贵女们,还是会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首辅府的第三代、自奔为妾的玉叶金枝、睿王殿下的舔舔犬,阮含烟!
是的,侧妃二字,虽与“王妃”仅仅一字之差,到底还是为人妾室。在这个架空设定的古代世界里,依旧矮人一头。
睿王的结发妻子舒氏,在为他生育龙凤胎时因胎儿过大导致血崩,难产而亡。睿王对她心存愧疚,曾对舒家许诺过此生不再续娶。可到底架不住三朝老臣屡屡上书,为心头肉求的赐婚恩典:
阮阁老嫡亲孙女,当朝户部尚书嫡女,情愿以媵妾身份侍奉睿王左右,实在是够卑微的请求,够低切的姿态,也让皇帝和睿王本人,都再是拒无可拒。
是以阮含烟刚嫁进来的当夜,连典礼也只是虚应故事草草办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甚至都没迈进那高燃红烛的喜房,同她圆完“礼成”的最后一步。
不过——阮含烟以手支颐,了无趣味地想着:或许书里的阮含烟会因为深爱男子的冷漠,独自垂泪到天明,可如今既被来自现代的她夺了舍,她本人对纸片人,倒的确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她如今关心的,只有怎么好好活下去,避免遭受继女毒手,然后回她的自在天地香山园子,继续研究种种作物食方。
古代车马慢,从香山行到城内的王府,鸦黑的夜色褪去,东方泛起了蟹壳青。然而贵太妃病发紧急,众人饶是赶了半夜的路,也顾不得休憩,稍作休整,便又带着通行令牌、急往宫中过去。
原主阮含烟,也是在入宫探望病中婆母的这个桥段,犯下了原作中第一个惹得睿王大怒的蠢。
重生后的嫡女,如今已长成个八岁的小丫头。带着重生后的成人记忆,在京中已成了出名早慧的神童。
她在阮含烟面前说,细算起来,阮阁老孝期未过。而睿王从前厌恶她对祖父之死麻木冷漠,如今一朝归京,烟侧妃不若穿上孝服,在阔别已久的夫君面前表现一下自个儿的蜕变。
而蠢钝如重生文女配,真的会信这种诛心的蠢话——果不其然,方一入宫,刚用过针灸、被参汤灌醒的吉贵太妃,一睁眼看见已经披上麻戴上孝的庶房儿媳,嗷一嗓子又昏了过去。
睿王是谦谦君子,也是孝子。从前她对待这位巴巴儿贴上来的侧妃,顶多只能算冷淡。可那天夜里在母妃床前,他却动了真怒:原书为了用阮含烟的惨对照女主成长的爽,安排萧文卓给了阮含烟一巴掌。
阮含烟那位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夫君名唤萧文卓,字观达。文彩卓然,观理达源,再加上封号一个单字“睿”,玛丽苏父亲的人设便跃然纸上。
通晓了剧情的阮含烟,当然不可能再让这种蠢事发生。这桥段也极大拉低了纸片老公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对女人动手,实非君子所为。不问三七二十一先动手,那不是霸总,是狂犬病。阮含烟对狂犬病没有斯德哥尔摩情结,只想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休要沾边。
从香山回府所费时间,她的嫡子女作为孝子贤孙,自然早早已经入宫陪伴祖母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