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这位后娘,压根没打上照面。
含烟梳洗清爽,换了一身鹅黄十二破曳地长裙。裙摆以金黄浅翠二色细线绣纤弱迎春,端的是清淡素雅,意头却是大吉大利,一点儿挑不出错来。
芸香见惯了侧妃着白衫的清雅风姿,如今乍见她换上颜色衣服,一时看住了,讷讷半晌,只夸了句:“王妃穿黄,竟也这般好看。”
“好衫还要好人衬,”绿茹口舌,显然就要比芸香妙利,说话做事也更谨慎,行的是滴水不漏,“如今在府里,还是按照规矩唤‘烟侧妃’,免得落人话柄。王爷听了,也要吃心的。”
阮含烟身为侧室,按礼数只能称为“烟侧妃”,王妃之号,是故去舒氏的专属。阮含烟心中微微一动:原书中,并未写过绿茹对芸香,或者说对她本人有此提醒。看来三年来对这两个丫头的好,也并非全然白费。有些人的心意,到底已经因为她的变化,也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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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跟着阮含烟的后脚,进了吉贵太妃所住的寿康宫时,恰逢贵太妃猛灌了参汤,悠悠醒转。
“爹爹,太医说,祖母是心病。”阮含烟的嫡女,睿王嫡长女萧清玉,乍见三年未见的父亲,便开口向他说明情况——端的是稚气未脱的沉稳,却到底因为年幼,并未用宗亲之女的敬称“父王”,只如平凡人家的小女儿口称爹爹,显出雏鸟般的眷恋。
萧文卓原本紧锁着的眉头,也因着这一点,微微舒展,流露了些许温和:“玉娘,今夜辛苦了。”
门帘儿一响,却是太妃的主治医生黄太医端着个碗进来。见太妃醒转,他心头大石落下,自是喜不自胜;又听得睿王口出此语,眉间情绪温和,黄太医不由得喜上眉梢,拍起王爷的马屁来:
“若说辛苦,今夜还是烟侧妃劳动最多,”他将手中之碗搁在太妃床头小木几上,“漏夜赶来,车马劳顿,却难得还有这样的体贴,这样的孝心:炖了浓浓一煲鲫鱼汤,进与太妃温补......鱼汤富于营养而不油腻,是为流态方便进食,正是病人滋补的上上之选呐。”
“贵太妃得此贤媳,想必也是老天护佑贵太妃,贵太妃定然福泽深厚,寿比南山!”
可他语毕,睿王府的几位主子,脸上竟无一人露出喜色——烟侧妃眉眼淡然,王爷嫡女有些震惊,而传说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睿王爷,眉头微蹙,满脸写着的都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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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论起来,黄太医其实也不算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萧文卓同阮含烟,正儿八经的“相处”,至今不过半月。若说他就此对阮含烟便存了深恶痛绝之心,那哪还有重生嫡女惩恶扬善复仇虐渣的发挥空间。
他只是有些诧异:“贤媳”二字,实在与他记忆中动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颇有些骄矜刻薄的阮含烟画上等号。
可一别三年,这位他其实谈不上熟悉的侧妃,却有如脱胎换骨般,风华天成,清丽无双。此刻着一身淡淡鹅黄色烟罗裙,衬得她多出几分烟火气;亭亭玉立,将一煲鱼汤的来历娓娓道来,像极了个温婉贤惠的仙妻。
“也是赶巧。妾身在香山守孝,夜里遇上流民叩门,说妻子发动,几日未食得饱饭无力生产,乞些吃食。妾身便治了一铫素高汤粥,让他带与妻子。又念及产妇若营养不良,难免日后母子二人要受些苦楚。便又炖煮一锅鲫鱼豆腐汤,产后补养,最是合宜。”
“鱼是园子里养的鲫鱼,去了肚肠鱼皮,片花刀,并葱姜煎至淡淡金黄五分熟,再下素高汤——也不是什么新鲜物事,不过豆芽、香菇、鲜笋、海带、萝卜煮成一锅,有些蔬食鲜香。妾身孝期食素,是以后厨日日炖着,如此才得了便宜。熬至鱼身软烂,再下榛蘑。”
“从香山过来一路上汤煲都用炭火煨着,是以无鱼汤二次加热的腥膻。豆腐和青菜都是入宫后,我的婢女绿茹借用太妃宫里小厨房下入的佐料,才让青菜保持鲜绿颜色,豆腐也不至老烂。”
黄太医听得入神,直拍大腿,赞道:“侧妃仁心,贵太妃得此食疗,定能早日康复。”
“鱼汤虽好,可祖母病中虚弱,怎有气力费心吐刺,”一把清脆女声,阮含烟抬眼看去,果然是同她不死不休的嫡长女清玉,“若让鱼刺伤着,只怕是不美。”
听她如此质疑,阮含烟展颜一笑,却是转过身对着有些发愣的萧文卓:“王爷昼夜赶路入京,风尘仆仆,想必此刻也饿了。不若也食上一碗,便可解玉娘之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文卓本是个能伸能屈的性子,享得惯富裕也吃得了苦。一路舟车劳顿餐风宿露,于他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辛苦。
只不过此刻听阮含烟如此一点,又闻得室内渐渐飘散开来的醇美鱼香,他也不由得感到腹中空空,有些饥饿起来。
便点头应了:“替我盛一碗,我先替母妃尝膳。”
萧文卓其实是个对吃标准颇高的人。皇宫是普天之下富贵乡中的一等一,在此地长养起来,虽不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