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宁的意愿,宁安律师楼简单地操办了一个追悼会。
追悼会这天的天气可以说是应了这个离别的主题,天灰蒙蒙的,下着细碎的雨点,带着秋天的凉意。
前来悼念的,有不少和林宁打过交道的律师同行,也有部分比较顾及人情的客户派人送来了花圈,上一炷香。
看着会场中央挂着的巨幅黑白照,是穿着律师袍的林宁,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她亲自规划了自己的追悼会,从使用的照片到追悼会现场使用悼词,甚至是未来半年适合办白事的日子,都有在日历上一一标注,放在了病床旁床头柜的抽屉里。
“律师楼的各位同事,希望你们不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场告别仪式上,我为自己安排好一切,希望你们能轻松地来跟我的照片Say good bye。”
贝海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念出师傅的留言,念到最后,她还是没有阻挡住滑落的眼泪。
看着来来往往悼念的人,无论认识或是不认识,贝海容都一次一次地鞠躬谢礼。
当然也有“认识”的人,虽然贝海容此前连他的姓名都不知晓。
他如约而至,穿一身黑衣,戴着黑框眼镜,在林宁的遗照前长长地鞠了一躬。
贝海容在到林宁家中整理在她的遗物时,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档案夹,没有做任何的标注和编号,和其他的法律文件放在一起。本想着也是工作上用的东西,翻开之后,却是一封一封被分开整理好的书信,通信内容从十年前开始,信件的字迹从幼稚潦草逐渐成型变成整洁的楷书,后来逐渐变成了行楷,都是简体字。大致阅读过书信的内容,多数是在分享写信人的学习生活还有一些和小伙伴发生的趣事,最新的一封,写信人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喜悦——我得到交换生的机会,可以去香港交换一年了。
信件和林宁说过的故事终于在贝海容的脑海中串联起来。
然后贝海容看到了最后的分页袋中放着的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致谭宇阳四个字。
“谭宇阳。”
刚鞠躬起身的男子闻声回头,一脸茫然。
这封信应该交给正确的人去拆解。
贝海容递上了原封不动的信件:“可能是师傅想要寄给你但是最后没寄出去的信吧。”
男子颤抖着接过贝海容手上的信,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谢谢。”
“贝律师,秦生他还在内地忙,委托我过来替万生上柱香。”
万生来的代表不是秦渐,是贝海容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知道他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微信消息都是隔了几个小时才回的,她也根本没办法分心去问候秦渐,林宁这一走,律师楼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抽不开身去关注秦渐。她知道这算得上是确定关系以来两个人断联最长的一段时间了,不过,如果是秦渐的话,应该是能够理解她突然的冷落并非出自主动。
“客气了。”
“秦生托我转告你,万生和宁安律师楼的关系会一如既往,接下来也请你们多多照拂。”
“谢谢你们的信任。”
一趟流程走完,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离开殡仪馆的时候,天已经半黑,加上下雨天,整个视线都算不上太好。
“Shell,你今天没开车?我送你回去吧?”Kevin的双眼也是红肿的,他背下的担子不比贝海容少,林宁原先负责的案子,大半都转到他身上,这几天也都是直接在律师楼打地铺的。
“我想回律师楼。”
“正好,顺路,我也回去。”
Kevin的车上挂着一个平安符,在后视镜前晃荡着。
“师傅帮我求的。”开车前Kevin摸了摸平安符,“我刚拜师没几天开车就撞了桥墩,师傅说我做事情冒冒失失的,容易出事,跑去给我求了个符,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再出过事情。”
“那师傅今后一定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Kevin轻叹一声,“我觉得师傅这一世太苦了,还是找个好人家尽快投胎转世,好好过下一辈子比较好。我们这些后辈的事情,靠我们自己去打拼就够了,不要再借着师傅的护荫。”
Kevin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神叨叨,不过话还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难得在车上聊了不少关于林宁的事情,师出同门,都是林宁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栽培的后继者,对于林宁的感情只有深没有浅。
正聊着聊着,贝海容的手机一阵震动,显示“秦渐”。
“Hi。”
“海容,你在家吗?”有几天没听到秦渐的声音,听得出他也很疲倦。
“我在外面,回律师楼的路上。”
“今晚还要加班吗?”
“我的车停在律师楼了,回去拿车。”
“那我在律师楼楼下等你。”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