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有些失了神。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九黎山，她和璟一起向巫王讨教解蛊的方法时，巫王看着和她出双入对的涂山璟，却又不是和她种蛊之人时，那不可理解的表情。
他说：“情人蛊必须要一对情人心甘情愿，才能种蛊，他若不是你的情郎，你不可能给他种下情人蛊。若两人无情，种下的情人蛊也会变成断肠蛊。”
当时璟就在她身边，她心里是有一些尴尬的。
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知道她对相柳，是有情的。
但他和哥哥是敌人，她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亲人。
而且小夭想要的是永远坚定把她放在首选的人，但是相柳始终还是放不下他的大义。
她和相柳是同一类人，有些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事，他们是不会去飞蛾扑火的，会选择强忍着把爱的小火苗压下去，再压下去。
如果相柳真的战死，那他将是自己心口永远的朱砂痣，但她也不会把这份爱意说出来。
更何况那时还有涂山璟，他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他们曾经互相温暖过彼此。
小夭站起了身，她脚步有点虚浮。
和相柳朝夕相处了两年，家里突然没有了他，小夭心里感觉空荡荡的。
她没有方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把一样物件碰到了地上。
那是撇君送给她和丰隆结婚的礼物，大肚娃娃。
大肚娃娃这么多年，一直是小夭很喜欢的一件玩偶。
每次看到它，小夭总能被它的憨态可掬逗乐，就一如当年在轩辕城里，嬉皮笑脸的防风邶总能在她沮丧的时候出现，带她吃喝玩乐逗她开心一样。
她一度思索过，为什么一脸严肃的撇君能做出这种少女喜欢的小玩意来。
大肚娃娃掉在了地上，裂开了碎片。
这么多年来它都一直很坚固，不知道这一次怎么会碎掉。
大肚娃娃的肚子里赫然露出的，是当年小夭送给相柳的冰晶球。
晶莹剔透的冰晶球里，是小夭用剧毒雪山冰魄雕刻的洁白的扇贝，扇贝里坐着用各种毒药做成的美丽的女鲛人，不远的一角漂浮着一个男鲛人。
甚至连冰晶球里蓝色的海水，也是用各种珍稀的剧毒淬炼所制。
女鲛人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伸展前方，好想要抓住些什么。
男鲛人浮在离贝壳不远的地方，冷漠淡然，姿态疏离。
小夭觉得眼里突然有些水汽。
那时候自己即将嫁给赤水丰隆，一个自己不爱却最适合自己，也是到最后唯一一个选择了自己的男子。
她当时心里百转千回不知如何述说。
最后她搜罗了各种珍稀的毒药制成了这个水晶球，差人送给了相柳。
她随物附上的玉简上说“两个月后，我成婚，最后一次为你做毒药，请笑纳。”
这个冰晶球又何尝不是她给相柳的情书。
她对相柳的爱，远比相柳的更加隐晦，更加深藏。
他们两个都是那么隐忍的人，选择了深入骨髓的克制，但又在心底深处，还是保留着那么万分之一的渴望。
小夭沉浸在回忆之中。
屋里蜡烛的火苗被一阵风吹得摇晃了起来，快要熄了。
小夭走过去，拿起蜡烛准备换一个背风的地方。
她看到水晶球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花费很长时间亲手做的水晶球，里面只有贝壳里那个女鲛人和不远处疏离的男鲛人。
可眼前这个水晶球，竟然在女鲛人身旁，多了一个男鲛人。
他伸出手，笑意盈盈地握住了女鲛人的手。
小夭一时间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撇君后面加上去的么？
没想到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撇君竟还这般的粗中带细？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可真的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小夭把蜡烛拿近了些，她仔仔细细翻看着水晶球上是否还有什么异样。
直到她看到了两行很小的字：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小夭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是大战前，相柳留给她的遗书。
他把她托付给了涂山璟。
他对小夭的爱，细腻又炽热，隐秘又伟大。
未完待续